桃花梦

【壹】

我叫桃花，是一只花妖。但其实我并不是桃花妖，而是一株兰花。清沐给我取这个名字的时候，整日都在念叨着一句话“人面桃花相映红。”清沐说这叫诗，后来我实在忍不住地问道，人的脸怎么会有桃花一样红呢？你是在说门外的桃花精么？我抖了抖叶子，想了想，门外的桃花何时也成精了？改日定要去拜访一下。清沐给我浇了几滴水，点了点我细长的叶子道，小桃花你懂什么？不过你不用懂，妖是不能有七情六欲的。后来我才知道这句话是一个长得很好看的书生对清沐说的。


【贰】

清沐是一个收妖师的女儿，继承了收妖师的血脉，自小便通灵性，能识妖**怪之本体。桃花是清沐在归行山除一只老虎精时顺手带回来的，在发现桃花有精魄后，也并未除去她，给她找了个精致的花盆，放在卧室的窗边养着，当朋友一样照顾着，天天给她浇水，和她说话。桃花觉得她自己应该当一个好妖，来报答清沐的浇水之恩。以至于桃花能说出话后，对清沐说的第一句话便是“浇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我一定会报答你的。”清沐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小妖精，什么浇水之恩，是滴水之恩。桃花害羞地缩了缩叶子，清沐把它的叶子抚*，好啦，小妖精还会害羞。小妖精你叫什么名字？我没有名字。人面桃花相映红，我叫你桃花可好？桃花那个时候还是一只纯情的妖，才会说话，总是容易害羞，所以当清沐说叫她桃花的时候，她也只是害羞地点了点头。


【叁】

当那个白衣书生出现的时候，桃花想，原来清沐也是一个害羞的姑娘。沐儿，看看我给你带什么来了？书生微笑着提着一个小包裹在清沐面前晃了晃。清沐脸红红地，远远望去，当真是要比那树上的桃花娇艳上几分。桃花想，原来清沐说的人面桃花相映红是真的。清沐开心地吃着那书生带来的糕点，和书生在桃花树下品着清茶，谈古论今，说到兴致处，便一起开怀大笑。偶尔书生会吹箫，清沐便在桃花树下起舞。桃花看着这样的场景，便调皮地施法刮一阵小风，看着桃花花瓣落了他们一身，便也乐的哈哈大笑。清沐便回头望了望窗边笑得枝叶乱颤的桃花，淡淡地笑着，眉眼中净是欢喜。



【肆】

桃花终是谢了，清沐看着书生的眼神里也没有了往日的欢喜。书生皱着眉头看着清沐道，沐儿你怎么了？清沐勉强一笑，无事。书生把清沐搂入怀中，安慰地抚着清沐的黑发。清沐最近总是不记得给桃花浇水。当桃花施法把屋子里的门帘弄得嘎嘎作响的时候，清沐才呆呆地看着桃花道，小桃花对不起噢，看我都不记得给你浇水了。说着便把茶杯里那滚烫的茶水洒在了桃花的叶子上，桃花疼得大叫，叶子使劲抖动。清沐突然反应过来，手忙脚乱地替桃花疗伤。桃花奄奄地看着清沐，问道，清沐清沐你怎么了？清沐眼睛红红地，看着桃花泪流满面的。桃花从未见过她这个样子，便也慌了，着急地说到，桃花不疼，一点都不疼，清沐你别哭好不好。清沐看着桃花，止了眼泪，轻轻地道，傻桃花。


【伍】

最近院子里突然多了很多人，桃花觉得这些人一定不是好人，自从他们来了之后，清沐的心情越发沉重了。清沐回房间里，总是一幅郁郁寡欢的样子。桃花总想问清沐怎么了，可是看清沐很累很累的样子，便没有问出口了。清沐看着桃花，喃喃到，小桃花，你说我该怎么办呢？桃花看着清沐，却是不知说什么好。隔天一大早，桃花还在昏昏欲睡中，便听见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尖尖地道“清沐姑娘可别不识抬举，主人给你的时间够久了，这也该想明白了吧？”桃花被这阴阳怪气的声音吵醒了，看着那个声音奇怪的人，再看着坐在对面的清沐，只见清沐脸色苍白，闭了闭眼睛冷冷道，我跟你们走就是了。桃花着清沐的模样只觉得很是难过。“姑娘这就对了，以后保证姑娘荣华富贵享之不尽。”说罢看着清沐笑得一脸掐媚。



【陆】

清沐跟着他们走的那一天，什么东西都没带走，只带走了桃花。她除妖师的爹爹看着她抱着的那一盆兰花道，这株兰花我替你养着就好，如何？清沐摇摇头，这是女儿最后的心愿，求爹爹成全。老头子叹道，唉！命数如此，也罢也罢。清沐的娘亲含泪看着她，沐儿可要好好照顾自己，莫要让爹娘为你担心，是爹娘没用，如今已经如此了。便好好过，莫要为难自己。清沐看着二老，努力露出一丝笑，拜别了二老，随着一群人一起走了出去，入了门口那华丽的轿子。轿帘落下的那一刻，桃花看见了那个白衣书生，站在一旁失魂落魄的模样。桃花想，清沐必定也是看到了的，只是她没有回头，也不敢回头罢了。



【柒】

那浩浩荡荡的队伍从清沐家的门口走了出去，清沐坐在轿子里面，神情木然。桃花吹起轿子小窗的帘子。只见两侧站满了围观的人，眼神里净是艳羡。他们说清沐真是好福气，去王爷府里除了一只作祟的小妖便被王爷看中了，如今可谓是飞上枝头了。清沐听着他们说的话，冷冷地笑，随后看着桃花，说到，桃花你说过你会报答我的对么？桃花看着清沐认真地答道。会的。清沐笑得纯净，说，小桃花，我助你化为人形可好？



【捌】

我始终知你不是她。这是书生离世前对清沐说的最后一句话，准确的说，是对桃花说的最后一句话。清沐，我答应你让他安然离世，我这算是做到了么。桃花化作清沐的模样，伴了书生几十年，桃花想，也许直至书生离世时说的那一句，她才懂了什么是爱。但是她始终不明白是她成全了他，还是他成全了她。清沐用她的血灌溉桃花，助她化了人形，而自己却是丢了性命。几十年了，桃花犹记得清沐那夜的话，小桃花，我既离开了他，便没有打算再活着。为了护身边人的周全，我别无他法。小桃花，你帮我守护他可好？



【玖】

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桃花守着那座无人的小院一年又一年，看着桃花开了又谢。那新化成花妖的桃花看着桃花道，桃花桃花，你分明是兰花妖，为何要叫自己桃花？桃花桃花，你总是念叨这一句话我都听腻了。木门嘎吱一声被推开，白衣书生走了进去。桃花开得正好，粉衣少女站在花间回头看着来人。白衣书生微微弯腰作揖，道，小生路过此地，想向姑娘讨碗水喝，不知姑娘可否方便。少女嫣然一笑，书生愣愣道，人面桃花相映红。

本文作者：清茗无欢

我已亭亭，不忧，亦不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