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好有这么一座破庙,”刘员外说,“庙小不小、破不破倒没关系,有个落脚之地总好过露宿荒郊野岭。你说是不是?”刘员外在庙里踱来踱去,一边走一边絮叨。
“诚然。”书生说。
刘员外结识书生是在两天前,这一路上两人结伴而行,也算是彼此之间相互照应。大概再有两天,二人就要分道扬镳了。
“我说书生啊,这黑灯瞎火的,你还有心思看书?”
“学如逆水行舟,不日进则日退。书,是每天都要看的。”书生说。
刘员外心想:“退?一天不读书能退多少?”“柴禾不够了,我去附近捡一些来。”刘员外说。
“有劳。”书生依旧端坐着。
庙外是一团漆黑,因而刘员外不敢走远,生恐遇见什么不干净的东西。随手捡了一些树枝和杂草,刘员外将这些放在一边,停下来小解,正当刘员外小解完准备往回走的时候,突然听到一声凄厉的哭声。刘员外本来就是胆小之人,吓得立马往回跑,就连地上的柴禾也不要了。
“书生啊,遇见鬼了呀。”刘员外慌慌张张地跑进庙里,却不见书生的踪影。只见一老一少围坐在火堆前,大口吃着什么。
“你们是人是鬼?”刘员外问。
“是鬼,是鬼呀。”小女孩说。然而,那老头随即说道:“不许调皮。你一定就是刘员外了,书生出去找你去了。我们也是路过的,进来借住一宿。”
刘员外显得有些狐疑。“你们真的不是鬼?”
老头说:“这天底下哪有不害怕火的鬼!再者说了,鬼是没有影子的,你看这不是我们的影子吗?”
刘员外看了看地上,的确有影子,这才放宽了心。但旋即又想起刚才那一声鬼叫,担心地说道:“这外面闹鬼呀,这书生怎么还不回来?”
“闹鬼?这世上哪来的鬼?”
“你们刚刚难道没有听到?”
“听到什么?”
“鬼叫呀。”
“刘员外,你是不是听错了呀,这周围这么安静,可什么动静都没有。”
刘员外怀疑起了自己的耳朵。正当此时,书生回来了。
“想必是你听错了,”书生说,“子不语怪力乱神,何况,鬼怪之说根本就是子虚乌有。”
“*日倒也没什么,可今夜是百鬼夜行的日子,”刘员外说,“我总感觉有一双双眼睛正在注视着我们。”
“就算有,又何妨?”书生说:“人鬼殊途,鬼害不了人,人也害不了鬼。你就安心睡上一觉吧。”
刘员外看了一眼坐在地上的老头和小女孩,由于火花实在是太微弱了,所以不能看清他们的脸。隐隐约约,老头蓬头垢面的,像个乞丐,小女孩梳着小辫子,靠在老头的怀里。刘员外说:“看来是我听错了。火也快灭了,大家都睡吧,明天还要早起赶路呢。”
月亮低垂,眼看就要掉下来了。
刘员外出门做生意,已经一年多没有回过家了,非常想念家人,竟然梦见了自己的女儿,只是已经认不出来了。然而好梦不长,一觉醒来,不知东方之既白。
“那老头和那小女孩已经走了吗?”刘员外问。
书生一脸狐疑,说:“什么老头?什么小女孩?这庙里就我们两个人呀。”
刘员外大吃一惊,连忙向书生解释昨晚的事,可书生却无论如何也不相信。
两天后,二人分道扬镳。
刘员外回到了家乡,然而,却发现自己的老父亲和女儿早在自己离家三个月后就生怪病相继去世了,而自己的妻子也已改嫁,远走他乡去了。这时,刘员外才恍然大悟,庙里的老人家和小女孩莫非就是……莫非就是……
刘员外痛哭了一天一夜,终于大彻大悟,于是便散尽钱财,出家云游去了。
后人有感于此,赋诗道:
本是世上最最亲,缘分一尽不由人。
人鬼殊途天意也,奈何桥上叹奈何。
本文作者:余尧
默尔索先生说:他们安排我的命运,却未征求我的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