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夜人
文/浅浅颗安
漫长的冬季在亚丽容坞小镇里深蹲,寒冷,并且让人畏惧。
传说掌管这里神灵是个年迈的老者,有一年忘记给春季的神灵发去邀约,那一年的冬季特别长,过后便是夏天秋日,而那个缺席的神灵大概是个倔脾气,从此以后就再也没有踏入亚丽容坞小镇。恰好,冬季的神灵本就慵懒至极,没人催促,这每次一住便是半年。
这白日里,倒还有阳光。可到了夜里,白桦林里常常传来怪异的咆哮声,暴戾的冬风湮没了所有生物的勇气,人们的畏惧会随着狂风的起伏跌宕再跌宕,就连**也会在堆积的雪夜里哭泣。
往往,在最后一丝阳光躲进山谷里之后,城外,没有人和物。
要是真要说还有什么活物。
大概,只有老人嘴里说的雪怪。
这会儿,风又刮起来了。
嘈杂的怪风声中偶尔会有片刻的安宁,却更叫人害怕。
泛户酒吧街的那个疯子克里克说,那是雪怪在慢慢靠近。
幸而小镇有善良勤劳的祖先,为后代留下一堵厚厚的城墙,一年又一年把张着狮子大口的冬夜挡在了呼啸的雪白城外。这堵城墙有大把的年纪了,也是这岁月洗练让它变得更稳重,也有人说它是有魔力的,只有它在,人们在梦里才会心安。
这里还有一个常年穿着白裘的守夜人,志愿传承,这五十几年来的那位,大家都喜欢叫他,老卡。虽说镇上有老卡这号人物,但是他并不太露脸,见过多的都是些不太清醒的酒鬼。他需要守夜,那么别人的黑夜便是他的工作时间,他的睡眠时间便是别人的白日。他的半年时光为此错开去了,所有人都感谢他的付出,常常会在他窗沿上放瓶葡萄酒或是包着油纸的姜饼,只是大概没有人问候过他的寂寞。
这天夜里,城里也下着鹅毛大雪。
老卡和*时一样,闭了城门,拎着自己的油灯,点亮街道两旁的油灯,顺便看看路上有没有需要帮助的人。
走了足足三圈,就连疯子克里克也不再重复他语无伦次的恐怖故事了,张着嘴靠在他的酒瓶子睡倒在酒吧门口,流了一地的哈喇子。老卡扯下酒吧窗台上的红格花布盖在克里克的身上,然后拢了拢自己的白裘,步履蹒跚,融化在了白雪里面,像一个可笑的雪怪。
屋檐落下的雪掉在了露在红格花布外面的赤足上,克里克半醉半醒,红肿的左眼前晃过了模糊的白影,真可笑,他闭**眼,想,我是真的疯了吧。
是啊,雪怪又怎么会在镇子里。
老卡的家是城门旁边的小木屋。
这场雪下得很大,老卡得慢慢走。
夜慢慢深了,只有几个屋子亮着灯。
前左方那一家,是萨花家,窗帘上印出抖抖停停的俏丽黑影,啊,她那未满周岁的小孩还在闹脾气。隔壁的派弟是个淘气的男孩,拉开窗户,喊了句,别哭了,再哭雪怪把你抱走了。
走近的老卡咳嗽了几声,派弟颠着脚忙不迭地关**窗。
小木屋就在前面了。
老卡哆嗦的手没有握紧钥匙,钥匙陷在了雪泥里。
老卡呼了一口气,升起白色团团,像是烟圈一样飘忽幽香,天真冷啊,他这样想着半蹲下身子。
一只手先于他捡起了钥匙。
那是一只布满白色绒毛的手。
比想象中要小。
老卡已经老了,怕的东西也不太多了,他的视线在雪泥的印子上迟疑了半拍,然后跟着白绒绒的手慢慢往上移动。
可怜的老卡的头快和脖子成了一条直线。
脸是滚圆圆的,眼睛很黑很大,白毛很厚实,看上去很温暖。
意外地不那么恐怖。
第二日,清晨的阳光温温柔柔地照在了老卡的床上。
老卡难得地睡了很久,从清晨睡到了日落。
要是有人路过,就一定会看见老卡腼腆幸福的微笑。
老卡终于懂了他上一任守夜人告诉他的那些碎语:恐怖的,不是雪怪,是寂寞。
五年以后一个下午,有个长着青翠板寸的少年鼓着满腔的勇气叩响了老卡的房门。
老卡只告诉了他一句话:“守夜人需要的不是勇气,需要的是抵抗寂寞的爱。”
他想念那日的梦,以及那个帮他捡起钥匙的白白的高个子。
老卡望着门前的雪慢慢消融,脑袋里嗡嗡地响着,又一个春天快要来了。
那,下一个冬天应该也不远了吧。
后记:图片来自TOPIT.ME
写完之后,自己看了好几遍,哦哈哈,我想我喜欢这个故事。
本文作者:浅浅颗安
马不停蹄,酷爱童话,高暖外星人。(ps:2013年6月20日进入片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