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顿
外头的世界,明月高照,皎洁如玉,安逸而且祥和。高挂的月亮看不到,这雨林中串动的影魔,他们背着黑夜的斗篷,乔装打扮,流动着寻找**味的猎物。
那些雾雨断断续续,毫无规律,时而稀稀落落,时而淅淅沥沥。也还好转了夜雨,混杂了我们的气味,抹盖了我们的声响,要不然,我们必然死在那些树皮脸的包围之下。
我们逃到背山的脚下躲雨,我看着湿透了的断,那些绿色的脓液被雨水冲刷了个干净,鼻血止住了,渐渐地也*静了下来。
丫的。断突然出声,那到底是什么鬼东西。
他仔细摸着自己的脸,生怕被那只附身的树皮脸咬掉一块肉。
树皮脸。
树皮脸?断显然是第一次听到。
恩,一种低等生物。我习惯性的拿出了在衣服内侧的袋子,里面装着烟草和火柴,刚想打开点一支,却又放了回去,该死的天气。
到底是什么,居然会有这么多。断看着我,皱着的脸让我对那些树皮脸念念不忘。
我知道的不多,不过很有可能是入侵生物,这里昼雾夜雨,水分充足,微生物肆行,正是这类生物最佳的居住地。入侵的树皮脸在这里没有天敌,所以才疯狂的生长,几乎那一片林子,都被附**树皮脸呢。我吞了一口口水,想起那让我毛骨悚然的一幕,继续说道,甚至一棵树都挂着十几张脸。
断顿了顿,他并没有太多的惊讶,只是很安静的看着不远处暗夜中的树。
生物入侵。断突然无奈笑了笑,又是人类干的好事。
在雾雨之森这种地方,生物都以一种极限在生长,淘汰和进化每天都在上演,今天和昨天的森林,就是两个世纪的模样,所以一旦发生生物入侵这样的事情就会变得十分的棘手,因为你根本无法想象,那些东西,进化成什么样子。
你说它们还会追来吗?断问,它们**?
不知道,但我感觉很不好。我蹦着神经性看着那些雨中的大树,以防成群结队的树皮脸从上面爬下来。
它们怕火。我突然想到,一下子激动了起来,但这该死的潮湿天气让我的激动一秒钟见了阎王,那些树皮脸,我想是无敌了。
想着想着,雨突然就停了,没有任何预兆,说停即停,像个决绝的少年,坚硬的面孔写满太多的不休。
走。断指了指一段斜坡上左侧的一个山洞,外头皎洁的月光不偏不斜的照在上面。
刚走一段路,又下起雨来,我们赶着进了山洞,洞中有风呼啸,像是鬼在叫。好在月光给山洞一点明亮,不至于让我们摸着黑进去。
我小心翼翼的点了根烟,干燥的空气和烟草味让人心情顿时好了许多。断也点了一根,在一旁抽了起来,我们绷得快爆炸的神经也只能靠着着烟草的来暂时麻痹。
又划亮了一根火柴,短暂的光明却让我们找到了能够救命的东西——两捆干材,墙角的枯草。
我们扯起角落的那些枯草,在上面放上干材,然后点起火。我们把湿透的衣服脱了拿着在火边烤。风从望不到尽头的那边呼啸而来,不大,但阴冷,背都是凉凉的冷气,我向火堆挤了挤。
阴凉的背脊,炙热的脸颊,风与火,冷与热,交错串动的山洞,两个巨大的影子被火光拉动着,像在跳一支滑稽的晃动的舞步。
断又跟我要了些烟草,含在嘴巴里咬了咬,然后吐到手上,敷在伤口处。他示意我弄下伤口。这时我才发现身上**小小的伤痕,好几处都在流着血,连衣服都划破了,而我却一点没有察觉。
我也咬了些烟草敷伤口,苦涩的汁液混进伤口里剧烈的疼痛,我看着面不改色的断,他像个没事人一样摆着一脸的饶有兴趣的看着我此时扭曲的嘴脸。
这可比你当初说的要来得恐怖。断说道,像是在抱怨我带他走进这鬼魅的山林。
嘻,不正是你向往的冒险生活吗?我抿着嘴想笑,可这样的环境让我笑不出来,我知道精神的紧张比肉体来得长久,断也一样。
这是玩命。断随手拿起一旁的一根干柴摆弄着火堆。
冒险,本来就是玩命的游戏。我安静的看着熊熊的火焰,想起以前和我说过这话的人。
断沉默了,像是意识到说错话的小孩。
我递给他水,他喝了一口。
你说,我们还出的去么?
我笑了笑,一本正经的说道:明镜寺的无形方丈不是说,只要心中尚且有光,无论在哪,都不会迷失嘛。
断大笑了一声,把手中的柴仍旧火堆里,然后又喝了一口水。
因果
火依然在烧,断让我先睡会儿,他看着。于是穿了烤干的衣服我倒头就睡了过去,做了个梦,梦见我醒来断不见了,空荡荡的山洞里只留下一堆灰,和当初的树皮脸一样。我跑出去,却一脚踩空,从万丈的高空摔了下去,地上,是数都数不尽的树皮脸,青色的獠牙让它们看起来格外的嚣张跋扈,它们都争先恐后的睁大着嘴巴,等我落入。
我在**和一股刺鼻的烟草味中醒来,火还在烧,断安静的坐在一旁。我坐立了起来,就看见在断身后,一群树皮脸袒露在光下,我一身的神经线上的毛骨悚然尽数抖出。
晚..了…它们…早…来了……断突然开口,声音沙哑,断续,像个年过六甲的老头。
我看着断,又看那些围在洞口的树皮脸,它们在月光下开始膨胀起身体,成一个弧形,然后一只接一只的叠着,像是打算把洞口堵住。断突然站了起来沙哑着声音发笑,笑声在洞里回荡不绝,气氛诡异而且阴森。
晚了,完了。他还在自言自语,我也听不出他是在说晚了,还是完了。
断。我试图叫了他一句。
他抬头望向我,脸上有一半都是黑色的,一双无光茫然的眼,一条黑色的东西从他的一边鼻孔钻出,弯曲的身体不停的扭动着,另一边的脸上,浮着紫色的经脉,像是随时要爆开一样。他嘴巴不停的张开闭合,喉咙里传来的声音尽是模糊和沙哑,让我十分不舒服。
我能听清的只有:你…是你….
他一直重复着这些字。
同时,一股呛鼻的烟味随之散发而来。
火还没灭,洞外的树皮脸已经将整个洞口堵了起来,有几只试图爬进来,但靠近火源就不敢往前了,断回头看了一眼,那些树皮脸像收到什么信号一样立马退回了原位,不敢贸然来犯。
遇上老大了,我心想,还真是幸运,倒霉事一件接一件。
是你…你…断依然张口闭口的这几个字,那只半张脸的黑色树皮脸贴在断脸上,像如假包换的真皮一样。那条黑色触角还在不停的摆动,扭动,钻动着。让我颤栗不休。
他朝我缓慢的走来,动作笨拙,像个冰冻四肢的**般。我下意识的后退了几步,后面是没有尽头的黑暗,我想尽量靠近火堆,于是退到了墙边。
断一步一步的走来,嘴巴像在念叨着咒语,眼神都是茫然的阴暗**。
他理我越来越近,我无路可退,于是干脆不动,背靠着墙,冰冷的背。我想趁机撕下那张树皮脸,刚伸手就被他反抓了。
他抓着我的手逼近,那股烟味就扑鼻而来,我才发现,这是我喜欢抽的那种烟草,但这种烟草性太烈,后来被我戒掉了。
此时,断一边鼻孔的那条触角快速的缩了进去,又从另一边的鼻孔钻出来,几十厘米的黑色虫子在空中不自然的肆意弯曲扭动,接着,那条东西“噌”的一声从我一边的鼻孔钻进,浓烈的烟味,**味的疼,头像要爆炸一般绞痛,那条东西轻车熟路的在我鼻孔链接的管道中游动知道我喉咙,难受的呕吐感强烈涌上,我满嘴自己的**味,双手无序也无力地挣扎着。
然后,那只半张的黑色树皮脸的一角从断的脸开始一点点的脱离,那些触角离奇的长而细,伴随着浓稠的黑色液体开始一点点的粘着到我脸上。
我突然意识到,它打算换寄生体,换一张脸,但我却完全没有支架的能力,瘫痪着全身任由它摆布,只有疼痛觉无比清晰的刺激身体上的每一个神经元。
这种换脸的过程漫长而苦痛,直到我吃力的睁大眼皮,看到满脸脓液的断同样惊恐的睁大眼睛在我视线里渐渐远去。看得出他难受的表情,以及卖力的喊着一些我听不到的东西。
最后终于我也什么都不知道了。
光,一丝一缕的穿透过黑暗无边,我疲惫着的双眼使劲的睁开。
森林,阳光,长满青苔的树,一个来客,浓烈的烟味,熟悉的脸孔。
看着我好一会儿,然后拿了东西把我夹进一个罐子里,稀缺的氧气,难受的睡去。
又是光,强烈,刺眼。那个来客,点着烟,烟头底下,我的身体,热而烫,浓重的烟味在渗透,燃烧的发肤。
冰凉的水,熄灭的火种,看不见的另一边世界。浓烈的烟味在散发。
我的触角,爬落,光,泥土,阳光,水分,雾雨,森林,长满青苔的树。
浓烈的烟味挥之不去。
然后又是空洞的黑暗,光在游荡,不知所向,我想抓住那光线,于是追着它跑,它越来越小,我一跳,钻进了那刺眼的光中。
断还在拼命的摇着我,一旁的火堆还在燃烧着,洞口的方向,还是那些膨胀的树皮脸,青苔一样的颜色。
我猛地翻身,那只东西呢?我问断。
他指着火堆旁的一对黑色的灰,自己从你脸上脱落了下来,然后就成那个样了。
一堆灰,和那时一样,伴随着浓烈的烟草味。
过了许久。
走吧。我艰难的起身,咳嗽了几声,头还在嗡嗡的作响。
去哪?洞口都被树皮脸堵住了。断问。
我指了指洞中深处的黑暗,然后说道,哪边有个出口,一直走就能出去了。
这时从那边的黑暗中一阵风吹来,伴随着阳光还有森林的味道。
断点点头。
洞口树皮脸呢?断说,它们继续追来我们就死定了。
估计只是来看它的,我们从这边走出去就行了。我又看着那堆死灰。
浓烈的烟草味,愧疚的对不起疯狂的在我心头滋生,我知道,它在等我再次和它相遇,等我的一句抱歉,然后告诉我,我是错的。
而现在,它的目的达到了。
我点了根烟,抖擞几下,精神了些,于是和断各拿起一只火把朝那未知的黑暗走去。
本文作者:绊边界
此人多半有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