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个冬天,我还没有长情窦。
在那个冬天,春暖已悄然花开。
“明天我还陪你来吧?”
“……”
这是小A和我说过无数句话中记的最深的一句。
我想了一下,暖暖的一笑,摇了摇头。
简单的行李,弱不禁风的心,踏上通往松江的高铁。
初至紫园,我已不是母亲记忆里十三四岁的小丫头模样,更没了四五岁时爱哭的鼻涕虫影子。命运里总有一些无力左右的无奈,就同我与母亲,相错了关于成长的欢喜失落。与时光相染,立于她面前的,是岁月为她雕刻出的公主,亭亭玉立。
我一如母亲心中般乖巧懂事。清新无尘。
见到小A时,我是端着一张藏了千年哀愁的脸,不喜不忧的牵着她的手去天台晒的太阳。
小A嘟着嘴望着远处的教堂,小脸上满是受过委屈后粉扑扑的红。我躺在藤椅上,闭着眼,好像这一闭,所有的开心不开心都会跟着那张快垂泪的小脸蛋一样,不见。
冬日的午后,太阳并不那么暖,落在我微闭的双眼上。眼皮由昏暗幻作红彤彤的一抹,数不尽的懒味。心里寻思着要怎样敷衍,才可以打发小A,既能让她开开心心的玩儿,又可以满足我偷懒于烦恼间的白水时光。
毕竟,要糊弄一个五岁大的孩子并不是件多么难办的事。
“哼,都不陪我玩儿,我不要小小姨陪我了,太阳冷冷的,小小姨坏…”
被这意料之中的不满吵醒,心里还在暗喜着早有预备。但一睁眼,看到小A楚楚可怜的撅着嘴嘟囔着,眼泪跟着啪嗒啪嗒的往下掉,瞬间,就不知所措了。
我一直深信,小孩子是这个世界上最天真善良的。因为你只要连哄带骗,很容易就能博美人一笑。
小A也不例外。
小A是个机灵的丫头,一颦一笑都透着惹人怜的精怪。我无良的近似玩弄着她的简单,在我无数个精明的设计下,很快她便抱着我欢乐的又笑又闹。她小小的手总喜乘我不注意时伸入我的脖子,弄得我直痒。躲闪间,尽狼狈的从藤椅上跌落至地。这一摔,才方觉自己早已入戏,忽而间似遇见了久违的自己。
是的,我已许久未曾这样从心里跳跃出喜悦的笑过了。
可能杯酒间也曾碰撞出过欢笑。许是我们还小,这样的笑里,也还不必藏着强颜。但也不得不承认,这样的开怀里,早已无声的隐下了我们还不懂的世界。无奈伴着烦恼,和心里偶至的不爽,都会无形的腐蚀着会笑的心。
有时候也会问自己,这些不快乐的种子,是何时被种下的?是从发现大人们对生活欲望的无限追求开始的?还是从发现**世界的感情不会像古诗里执子之手,与子偕老般美好开始的?亦或者是从见惯听惯了送礼请客可以谋得好的前途开始?但究竟还是忘了从几时起,我不会再有这样的疑问。因为有一天,你说我麻木了。你和我说邻居家的小孩有了两个妈妈。你会告诉我你看见发小依旧拿着大把的钞票和爷爷奶奶一起盼着年夜饭。后来的后来,你终于发现曾经同你一起共誓要改变世界的我,如今已被世界改变的与你疏离如若陌路。
不过,还好,可爱的现实里,讽刺同温暖并存。许多的受害者情节,都令你我在别人的不幸中找到*衡。但于时代里,这样的情怀是多么的不值一提。最后我看见你,嘴角挂着喧嚣的笑,也如我般轻轻上扬。
多少时候,学会了假面的快乐,兴许是为了躲避家人的担心,或是为了更好的明天而学着坚强,总之,随着身高渐长的,还会有一段隐藏自己情感流露的距离。越长大便注定了越孤单。
我一把抱住了小A,很厚实。问了问自己,多久没有与人拥抱过?结果才发现,连自己都会无声的笑。在这场生命的旅途上,每个人都在小心翼翼的成长。很多时候,会对朋友的突然关心惊大于宠。尽管是善意的拥抱,也都慢慢学会了先去揣测。距离的心墙,被年轮越筑越高。
小A被我这突如而来的拥抱吓了一跳,但只一秒,我的笑容便骗过了此刻心境的转换,她嬉笑的享受着我逗她玩的礼物。
是的,还有什么比拥抱更能给予人温暖的礼物吗?如果有,我不曾见过。
有的时候,如果没有人给予你拥抱,去试着拥抱别人也是好的。
我的思绪游离着,拾起遗落的童心,这样转瞬的喜悦,在欢笑中变得爽朗。
不多时,我估摸着这小妞是发现了我情感上的弱点了。
小A说,只要我带她去教堂,她就不告诉姑奶我欺负她。
愣了一下,我妥协了。并不是因为她搬出母亲大人吓唬我,只是看着小A透着得意却依然纯真的眼神,丝毫没有抵抗的能力,我完败了。
小A要我带她去的地方,坐落在佘山国家森林公园顶处,并不远,大概六七百米开外的样子。透着暮色的午后,顺着小A神往的眼神看去,红砖垒堆的教堂,庄严中幽暗更为逼近。
我没有先“调戏”再慈悲,爽快的和她拉了钩钩。
第二天晨起,映着温黄旧韵的窗纸,忽觉窗上精而不华的碎影像极了时光机里的精灵,不仅透着古色,还有着凝固时间的本领,静默不失高雅的守候着一个又一个天明。我被隔护在这窗内六七点的慵懒中,大脑里还温情着除却烦恼的一弯小小心事。那是个**思暮想的少年,未敢碰触过。
窗外淅沥滴答的雨声还是叨扰到了我,本就是个禁不住**的胚子,再一经这窗外随风潇洒轻吻的雨儿一勾引,怎么也不肯安分的恪守着冬日暖意正盛的温床。我叫醒了小A,踏着晨光,毛毛细雨中。沿着不大准确的路线,撑伞前往。只是,随风飘零而下的雨水,不似秋天的落叶,不会引来凄凉,但也免不了捉弄丽人眉下的淡淡伤感。滴答的节奏,时大时小,乱了我的发,湿了路人的华衣。
雨还在下,风还未止,我牵着小A的手,抬头,划过伞的边沿,竹间沙沙作响的声音时不时的引我回眸停转,怕是太早的缘故,宽阔堆叠的阶梯上,只有我与小A。仰视的塔层一点一点靠近,行至一半,便迫不及待的踩着水花一口气爬至塔下。
风吹乱了我的长发,任几缕避于嘴角。细听着雨的呼唤,那是个满载情谊轻唤浪子的声音,温和甜美的音调,如溪涧汇聚的细水般向我湍流而来,直至淹没大脑里每一个穿梭于过去和将来的自己。
许是累了,我们都坐在观景台上,面面相视。
小A伸出冻的微红的小手,拂去我嘴角的发丝,稚气的笑声,发嗲的嚷着。
蒙蒙细雨下,坐于高处,俯视着眼下浮华的上海,没了晚上的霓虹梦幻,更多的,是薄雾听不清的喧嚣。
我握着小A的手,她咯咯的笑着,拉着我就跑,快乐极了。
我跟着她走在竹林间的石道上,四周溢满泥土和着青草的香味,心里隐隐的愁绪便涌了上来。人少的时候,总会淡淡的想一些人,记起一些事。总会有一份心情,期待那个藏在心底的少年能懂。
找了处石凳坐下,亭子下面传来三两人的笑声,从背影可以看出是还未长开的初中生。其中一个男孩,染着蓝紫色的长发,或是太过刺眼,忽然想起了自己的初中时代,路过学校走廊的尽头,也曾有过这样的男生,偶尔还会伴着哨声。羞涩的我,当时只觉害怕和鄙夷,早早的便在心中埋了定义,这就是自己厌恶的不美好。如今再见,忽然才明白,原来,他们是有走过我的青春的,我们都一样的在青春的转角曾相遇过。只是时光经过筛选,筛掉了那些未曾留给过我们生命强烈印象的人们。
雨渐大,我还未曾来得及追忆模糊了的小时候。小A便指着旁边的石堆问我上面刻的什么。仔细一看,才发现是块故人的石碑。旅游规划中,改建只留下一块残破的石角。我试图着用委婉的解释来驱散坟墓已失味的恐怖。可兴许是“死”字的杀伤力太大,小A还是本能的躲到了我的身后。
生与死,哪个更深远?
我快速的带她离开了竹林,爬上山顶,仰望的教堂近在咫尺,墙壁上的青苔,似沉睡,都透着安详的气息。
礼貌的问好,和小A行至教堂,森严的感觉,缓步的赏完一副副油画,出门时,高大的五彩玻璃,被雨过的出阳照的美丽极了。看着暖阳高挂,自然的微笑。
原来,湿哒哒的青春,很多时候,都是这样的色调,*静间,我们已然长大。没有难过,也没有跳跃性的欢乐。
原来,不开心的时候,可以用沉默建座城堡,不需要有人来敲门,也不必期待想念的人会徘徊窗边,给自己一点点时间,终会走出城堡,微笑的站着。
本文作者:妙之
你呀你,别再关心灵魂了,那是神明的大事,你所能做的,是些小事,诸如热爱时间,思念母亲,静悄悄的做人,像早晨一样清白。新浪微博@妙之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