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那会儿,湘西就像煮沸的茶水,一阵倒腾,然后慢慢地消停下来,张* ,姚大膀,一个接一个进了沅江喂大鱼。然而景致还是不变的,你沿着沅陵南岸,依稀还可以看到北岸山城,星罗棋布得安插着碍眼的哨楼,实在俗气。山城往下,城河里看不清有多少只船,然而耳边却几乎可以听着漫天的摇橹歌呼。部队走了一批,又来了一批,跟天斗,跟地斗,跟土地老儿斗。
然而这一切是不被赵二爷放在眼皮里的,”勺“,每每看到街上咋呼来咋呼去的人群,他总是一个字精到地点评,翻译成普通话,就是傻。赵二爷经营着一客栈,听说是祖上传下来的,可只要有人闲得没事跟他唠这客栈的上辈子,他总得跟人急眼,也跟他不愿别人问他为什么叫二爷是一样的。过去嘴碎的人常会念叨,二爷?那大爷?三爷呢?没有三爷,大爷总得有吧,搁这么久却没听说过。他总当没听见,低头在柜台上摆弄着摸的发亮的算盘。神秘的湘西,人人心里都住着小鬼大王,解释不了的东西便一概推给了命理,鬼魂。这样一想,什么困惑都一扫而空了。所以久而久之,便没人再去谈论了。
冬至的湘西,风大,干冷,是客栈一年中的淡季,这时候赵二爷便会窝在竹椅里,抽着自己胡乱卷的土烟,用一张专门包烟叶的纸,先把烟丝放在纸上,然后卷成喇叭筒,最后用唾液把纸给粘上,窄的那头送进嘴里,另一头用洋火柴轻轻一点,猛得吞一口,大片烟雾忽得就腾了起来,再自个儿哼哼着清*乐,”吊脚楼里茶逍遥,人间处处正道。“别提心里多美。
”咚咚咚“,天还没亮,客栈的门就被扣响了,赵二爷心里一沉:**祸害来了?按理说这么早,临日出还有个把时辰,**忍不住这罪的啊,难不成是有人遭难了?想着想着,这心里越来越觉得蹊跷,一路小跑着赶到门边上,哆嗦得大喊”乃是誰!“,随后一声清亮“喜神打店!“赵二爷心里这才送了口气,徐徐打开门,一看此人身后那被草帽遮了半截脸的黑袍,不免又惊又喜:惊的是个死人,喜的是这进项较之一般特丰;而况“喜神”光顾,运气会大佳的。这种人,通常叫做赶尸人,赵二爷以前跟着家父打理店面时,常常遇到,然而**后,不是很作兴那套,便好久没有看到了,他们赶路不打灯笼,常常是手中摇着一个摄魂铃,让夜行人避开,通知有狗的人家把狗关起来。尸体若不止一个,赶尸匠就用草绳将尸体一个一个串起来,每隔七、八尺远一个,黑夜行走时,尸体头上戴上一个高筒毯帽,额上压着几张书着符的黄纸垂在脸上。赵二爷反复得想着以前对于赶尸人的所有记忆,可把赶尸人放进来后不知为什么,总觉得不对劲,一般赶尸的土法子,就是用竹棍跟草绳,串糖葫芦似的,一前一后提着走,用来糊糊看客的。然而这赶尸人什么都没有用,凭空得就让尸体这样走了起来,个个头戴斗笠,靠近着还有股子香气,他忍不住打了个寒战,不敢继续想下去,兴许是什么野路子。
不管怎样,赵二爷是不敢怠慢这赶尸人的,因为一般赶尸人会给一大笔钱,让买点灯笼用的蜡烛,余下的算是店号钱,数目也相当可观。他刚想说些什么,可赶尸人就那么矗在那,远远得死盯着柜台的算盘。”前清那会雕的算盘吧“赵二爷一听,心一下子崩到嗓子眼,”当然不是了,小店哪里买得起,随便雇人刻的。“赵二爷这绝对是实话,他这算盘也的确是雇人后来刻的,原来的那个家父留的前清的,也早被他当了换成了烟草,可他无论怎么想,都觉得,这赶尸人不同一般,想着想着,突地一下,不知谁把蜡烛给吹了,原本死气成成的尸体就围着赵二爷动了起来,嘴里还嘀咕着,”吊脚楼里茶逍遥,人间处处正道。“只有赵二爷知道,这是他少时天天跟他兄弟喜欢唱的调子,可是他后来不是.........索命来了.........“哇”得一下,赵二爷哭了出来。
后来赶尸人走了,没人注意到身后多了个尸体,跟着客栈便关了门,熟客们都一阵嘀咕,可年后,刚开春,客栈又开了,老板却换了个人,岁数似乎比赵二爷大些,眉眼里没那么多戾气,可还是跟赵二爷一样,喜欢拨弄算盘,没事哼哼清*乐。
再后来土地**,大动干戈,赵家后院扒出一具尸体,四肢被卸,中间躯干用稻草裹成了人体的样子,且躯干不腐不臭,还有些香气。没过多久,一种赶尸的野路子便流传**,据说赶尸人直接把尸体卸开,用稻草扎**型,用水银,草药浸泡躯干,然后将经处理的尸体直接背在身上,套上宽大的白袍,带上斗笠,鸣锣开道。
本文作者:香菜ai咖啡
岁月洪荒情且长,梦寐竹马当成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