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缘镜•情结

第三缘镜已经幻灭，我又一次泪眼婆娑，但心中觉着奇怪：不是说教天法天规，为何给我看这些？

可不待我细想，第四缘镜起。

这一缘镜中，我看到的竟是我自己——

我看到自己第一次为六公主送写着“青青子佩，悠悠我思”的红笺到战神尊府，因而见到他。我心想，要早日修成仙身，站在他面前。

我看到自己偷吃了老君的灵丹，受着亦冷亦热的痛苦，终于修为大增，幻出了仙身：青衣，秀目，长发。

我看到自己在他府中的碧池戏耍得正起兴，忽然身后传来清泠的声音：

“你是何人？”

“我……我是瑶池的一个小仙……”

“瑶池仙者为何到这里来？你叫什么名字？”

“我没有名字。”

“瑶池七千号仙者皆有仙号，为何你没有？”

“没有就是没有嘛……你这么想知道我的名字，不如你帮我取一个吧？”

“……那便唤作青儿吧。”

我看到自己躲在花坛后，听到六公主暗示天帝该赐战神一缘亲事了。

我看到自己红着眼闯进战神尊府，他在湖心亭自己对弈。他看到我，遣散仙侍，走到我的身前，抬手拂去了我未干的泪水。

“怎么了，哭成这个样子？”

“六公主请天帝赐婚，说要嫁给你……”

“呵，这不是很好么？”

“可是我欢喜着你啊，我想要和你一起……”

他眸色一动，对我说：“你先回去吧，这事我会处理的。”

我看到自己被六公主关进天牢，鞭子狠狠得打在我身上。六公主说：“呵，不过一只小小的青鸟，还妄想魅惑战神？再加上你这偷吃灵丹的罪，有得你受的。”我就一直咬紧牙关瞪着她，硬是没有发出一声痛哼，直到晕了过去。

我看到自己醒来后就被锁在雷火台上，受着那“剜心剔骨，火刑百日”的惩罚。

我痛苦地闭上眼。呵，少泽，便是你恨我，也不用在将这些活生生地摆在我眼前让我看吧？

可接着，我便看到了他——

我看到他初登战神之位，便踏入阎王府，要了所有的生死簿。他翻尽了天界冥界的书札，却是无功而返。

我看到他大战魔尊，血洗魔界，天帝想要赐婚，他却拒绝了。

我看到他收到情笺，一次次地烧掉。

我看到那日我在碧池玩耍，他久久地看着我的背影，眼中悲喜交加。他颤抖着双唇轻声道：“你是何人？”

……“我没有名字。”“不如你帮我取一个吧？”

“……那便唤作青儿吧。”

他笑了，笑容中尽是欣喜与释怀。

我看到那日他目送我离开战神尊府，脸上竟洋溢着流光一样的色彩。我不知为何，却觉得那便叫做幸福。

我看到他又一次跪在天帝面前，拒绝了天帝的赐婚。他说：“臣无才无德，岂配得上六公主？况且，在下已经有了欢喜之人。”

我看到他闯入天牢，一把抓住六公主手里的长鞭，狠狠瞪着她，眼中竟是一种要赶尽杀绝的意味。他抱起我，不顾拦着的天兵天将，将我带回了府中。

我看到他坐在床沿握着我的手，神色充满了疼惜。他说：“青儿，前三世我都与你错过，这一世，我定不要再失去你。”我大彻大悟，原来前三缘镜中，是我与他的前世情缘。

我看到他说出“剜心剔骨，火刑百日”，定下了我的罪行。

我看到他怀抱着盛着我的心和仙骨的白莲，坐在雷火台背对着我的另一侧，硬生生地受下了七七四十九道天雷。他的身上裂开一道道伤痕，血染红了他的白衣，就像三途河畔的彼岸花一样艳烈。但是他的眼中，没有一丝后悔之色。

 ……

再一次醒来，我躺在瑶池**。我从白莲中下来，直奔战神尊府而去。一路上我听到仙使们唤我，上仙。原来他是知道天帝一定不许战神与一只小小青鸟的亲事，硬是替我受了劫，助我飞升成了上仙。我很感动，觉得那剜心剔骨火刑百日，受便受了吧。

我又来到碧池旁，看到白衣墨发的他背着双手望向池中。这样的他，没有战神的威风凛凛，倒像是一介儒生，同前三世的他一样，俊美清朗。
他转过身，想我伸出手——忽然我就觉得，这是天上人间最动人的风景。

绸缪束薪，三星在天。 
今夕何夕，见此良人。

 

【终】

本文作者：Violet_归来

我将归来，万马千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