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过维纳斯的雕像,也深爱着哀悼基督的圣母玛利亚哀而不伤的圣美。我潜心研读古文与美学,专注而重复地啜饮知识的汁液。然而这依然是盲目的,不深刻的。它漂浮在执念之上,无法与真实的内心贴合。
我度过冷凉的早晨,到阳光的熄弱,冬季偶尔的风雪,渗进室内的微风抚摸过温和生长的花草。这宁静翩翩起舞,婉约闪躲,我固定不住。
若是执念可以滴滴蒸发,罪过要怎样才能得以宽宥。某个夜里,细致侵入的记忆铺展**。那是我双手合十也无法抚*的波荡。那是我亵渎过的圣洁和玷污过的自我。
那时,我们还是十一二岁的孩子。我已是四次转学而与你同班,那时的我安静,羞怯。寄住在镇上姑姑家里。第一次叫你的名字,是在晚自习归家的路上。夜晚黑的浓重,寂静无声。你的脚步在我前方,有力的快速迈着。追上前,叫了你的名字,为何我顿觉一片明亮,你的微笑真实而温暖。似光照着我驱散了对陌生的恐慌。
就那样,我们变得那么好,那么好。每晚放学都会一起回家。你是成绩很好的女生,得老师重视。因为我是在小地方仅有的几个学画画的其中一个,在班上不冷不热的做着文艺委员。后来,不知是什么原因,老师将我们的座位调在了一起。
记忆中,你从来没有犯过错误,就算是作业、课堂回答也没有出过纰漏。而我是从上学那天起就知道数学与我是完全的陌路。一次数学课上,老师出了方程式写在黑板上,恰恰点到我上去解答。我悻悻然走上讲台,拿起粉笔,脑子里一片空白。在台上呆呆站着,不知所措。老师不耐烦地让我下去,用很信任的语言让你去做。你果然在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内写完了整个解答过程。我是多么地惊讶于你的聪明。
我也在慢慢变得地适应起学校的环境。我们总是一起爽朗的大笑,大步的走路,一起做作业,周末去逛街。你身边有个别班的女孩子偶尔会找你玩,那个时候,我总是自私的希望你不要和她在一起。
后来,由于我经常抛头露面,参加学校文艺活动。正值情窦初开,受到班内班外男生的青睐。放学回家的路上,不再是我们两个相互作伴,身后会跟随成群的男生。
你说,我除了鼻子之外,其他长得很好看。我心里很不高兴,不喜欢你这样直接说出我的缺点。但我从没有说过,你的眼睛明亮大方,睫毛很长,脸颊很漂亮。尽管这是我默认的事实。
我开始给你讲和男生的故事。用忧伤和成熟的语调,在自习课上娓娓道出那时自以为是的伤感。你总是睁大眼睛看着我,安静而好奇的听着。最后,说上几句无关痛痒的话。这让我越来越觉得我们不在一个世界。
我却从来没意识到你总是安静地成全着我的浮夸和虚荣。有一次,你突然问我家在哪里。自**惯了辗转亲戚家中借住,不想承认自认为不光彩的一面,我想了一下,告诉你,我也不知道家在哪儿,我的父母在外地,爷爷奶奶在村子里,我在姑姑家。你似乎是不好意思地说到,当然是你父母在哪儿,你的家就在哪儿咯!我心里是希望你那样认为的。那时候,你写的字由清秀变得连体。穿着也变得好看。
而我孤高的认为,这一切都是在模仿我。
或许别人也是这么看的。直到老师把你的座位调走,我从流言中得知,老师不让你再接近我了,你是一个好学生,不能学坏。
我心里将这种失去的空白感全都反责于你的身上。我偏激傲慢地嘲笑你衣服上沉压箱底的气味,并指责你下象棋的技术是向我学的。这一切,都没有改变过你脸上似乎懂得一切的微笑。直到有一次,身边的另一个女孩告诉我说你的父亲脚上有残疾。我像是找到了你不可告人的把柄,可以肆无忌惮的嘲笑。我变得更加过分,让追求我的男生教训你,我看着放学时你被那男生堵在门口诘问的样子,暗自得意。最后,我看着你大声地斥责,推开那男生,独自离开。
我从来没有想过,你一个人走的时候哭了没有。
后来,我们的关系已经由冷僵而淡去。好像我们生命里从来没有过彼此。你的成绩依然是那么好,身边的女伴变成了那个别班的女孩。
就那样,我在那个小镇的日子也结束了。我被接到父母所在的城市里生活。没有了浮躁与虚荣,放下了画笔,专心学业。数学仍是极差,阴错阳差的英语总是拿第一,理所当然地一直担任英语课**。隐约记得,我们通过一封信。你回复的很真切朴实,最后署名是英式的yours,xxx。
几年后,我随父母回去看望姑姑。她突然对我说,你有个同学前几天还来问你回来了没有呢!我问是谁,她说,就是那个眼睛**的,长得很漂亮的姑娘。我依然没有想到是你。姑姑接着说,你忘了吗,就是那个残疾人家从别处抱养的女儿。我突然间愣住了。耳边姑姑隐约的话语夹杂着,“那姑娘可勤快了...抱来的时候已经都懂事了...在家里什么活都是她干...又孝顺...”。
我想到你的脸上时常浮现的似乎能懂得人心、体谅一切的微笑,那就是我第一次所看到的,以为是光的东西。
晚凉轻寒,我在十多年之后的一个夜幕里,读却所有诗篇。纵使意境深美,也无法将灵魂安置在那里。时至今日,我还原你的身份,并将自己打入清醒的地域。你是神圣的女子。我多想在一个月色如洗的殿堂里,深深地拥抱你。
本文作者:漪澜
耳边栖息的鸟 啄开夜色的浓静 我幸然一同醒着 成为这片声音的记录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