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手夹着kent,另一只手在空中使劲挥舞,对着每一辆来往的出租车司机说请带我走好吗?司机都认为他是个疯子,喷薄出一阵唾骂,呼啸驶去。他陷入绝望,像一个刚刚知晓自己身怀绝症的倒霉鬼,迅速甩掉手中将熄的kent,身后一股人流向他涌来,一个**进入了**,等待着最后的尖叫惊醒,一只手拉住他的衣领,死死拽着他向后飞奔,过度惊吓**了他的视觉神经,眼前模糊一片,他大喊你是谁?你是谁?
“你想逃离?”
“对,带我走吧!”
“你会先面对**。”
“啊,不,不!”
他一身冷汗坐在床头,拿起笔记下第二十五次。
坐在精神科医生的面前他毫不避讳的问医生我会死去吗?
想知道什么是**吗?医院里我见过很多生离死别,有些年轻,有些年长,人都会死,那只是个梦,逃离到死或死着逃离。
“你怎么知道我想的?”
医生顿了顿语气。“You will be better,I promise.?
“maybe,right?”
他信仰上帝,宿舍摆放着**供他精神的逃逸,周围的人议论着他,肆无忌惮的说他的闲话,大致意思他是个怪胎,隐藏在黑暗中的卡西莫多,白天睡觉,夜晚披着凌乱的头发没入霓虹,无人知道他在干什么,但他学习却依然很出色,其实也没有人关心,专业课中他的名字被老师多次重复后,一片寂静,是有这个人,又是一阵沉默。
异地求学,课业不算繁重,由于家里经济拮据,金钱等等制约,他内心蓬勃的逃离欲望不能付诸实施,戴着脚镣的舞者竭力去挣脱肢体的限制,看台之上,舞之蹈之。他厌倦了日复一日的学习,刻板的教学楼,行走在漆黑的楼道,从某个角落深处孤魂将他拉入狭窄的楼梯夹层,他倒是想这样,或者下一秒拐角伸出的枪让他死于非命,置身于布鲁克林嫖客区,被一群黑人乱棍打死。待一切想完,他满足的笑笑。轻度的幻想症让他痛苦不已,彻夜彻夜的疯狂失眠,一根香烟使他的血液混杂焦黑的尼古丁,他褐色的眼球,少许北欧血统,被一股烟雾常年笼罩,让人参半不透。
一身黑呢子大衣,香烟打火机在指尖盘旋,随时在黑暗中擦出光亮,点燃周围腐烂到骨头的空气。误入了百花深处,月光下的墙壁,辉耀出惨白的面孔,对着冲进迷宫般贫民窟的他发出一声声怒吼,赶快出去吧,年轻人。他加快了脚步,在巷道中穿梭,贾樟柯式的镜头晃动,地面在喘息声里迅速膨胀,随着他得到满足的心脏,古楼开始大笑,老槐树有点木讷,半睡半醒中与老妇人继续等待良人归。他敲开了一家木门,门里戏**拉开了场面,大堂之上赫然一个寿字,门丁全然不知他的所在扣紧了大门,欢笑声戏声戛然而止,曲终了。他在道路的尽头停驻了脚步,被大罩灯打亮了整个黑夜的管道深处,与不远处miler大厦争夺光辉权,一个男人爬出了管道,卷着泥污与浑浊,那个男**口的呼气,白雾在空中升腾,消失,***最后的救赎,跑向了他,他转身拖着僵硬的身体,撞破周遭的宁静,野兽一般发疯逃离作案现场,离开这个多年缠绕的梦。他像一个**者撕开了神秘信件的一角,不顾周围人的阻止,他享受着解密和发现的快感,不同于他以往接触任何女性所带来的身体冒险,他很早就不喜欢女孩子了,对一些女人的生厌,归结于中学时代对本班级女生的抵触感,浮夸,做作,一切此类的词汇无限放大着他所钟情的安静,贴近的深夜才对他有如此大的魔力。烟味缭绕,他冲出了酒巷胡同,远远把**,恐惧甩在了身后。一股刺眼的光芒射向了他的眼睛,暗流的人群全部向着他扑来,霓虹跳转,群魔乱舞,他迈进了一座奇异的广场,巨大的圣诞树在街心耸立,没有人说话,没有人看他,他点起一根烟,烟化作一匹野马,在空中奔跑,他跟着马前进,在沉寂已久的老相机店门前,马儿一个加速,向天空冲去,砰,在半空炸裂,无数的雪花顷刻飘下,一幕舞台剧的习惯开场,旋转飞机亮了起来,和着小步舞曲的欢快音乐。圆周定律的无限验证,摩天轮悄然复苏,纪念着它曾经闪耀过的马德里星空。只是路人依然。他以为他的到来让这里沸腾,上帝眷恋着他,他顺势在胸口画了个十字架,滑稽了一点,谁会在意**中chaos和dark的异同,谁会在意?
为了筹集逃离的路费,他不得不去谋得一些赚钱的法子,他去肯德基当点餐员,一个月微薄的收入还要承受刁蛮顾客的责难,他私底下**们剩下的汉堡,在下半夜赶一趟晚班车回学校宿舍,顶着看门大爷憎恶的脸,他有时候真想骂一句你***算老几,却疲惫的连开口的力气都没有,他在一锅滚烫的水中挣扎,怕有一天生活抛弃了他,将锅底烧的通红,慢慢死去。在街头穿着一身米老鼠装扮发放最新的游戏宣传单,酷热的天气,有几次险些中暑倒下,他给过路人一张张递着卡片,他口中算计着今天剩下了多少钱。与别人合影是他最快乐的事,只要摆个姿势迎合着路人的动作,闲暇之余的一丝慰藉。晚班过后,脱下厚重的卡通套装,全身已不知被打湿了多少遍,紧紧攥着一百元钱,领过一盒发凉的盒饭,匆匆跑到公交站去学生家里补课,他给一位高中***补课,起初他耐心的给她讲解着各种高中时代做了无数遍的题目,渐渐他们熟络了起来,他大不了她几岁,他开始给她讲关于他经历过的事情,人们在细数自己往事时总是会加入几分传奇色彩,他也逃脱不了,在车站他将一个**歹徒**在地,获得一片掌声,在几近醉倒的路上硬是爬回了宿舍,她听的入迷,他讲的眉飞色舞,现实却不尽如人意,他被***的父母赶走了,原因是却是无理的教学质量有问题,只留下两张红色***。走的那天***深深地看了他两眼,便进了学校。
心绞痛隐隐发作,第一次在他人面前展示自己的故事,将自己的想法表达给这个世界,世界像抛弃一个酒瓶一样简单,将他扔进了肮脏的垃圾箱。他想如此的拼命到底有什么意义?
世界原本有很多事是没有意义的。只愿你是善良的诺亚,带我逃离这混沌。
打扫完办公大楼后的公交上,他累垮了,倒在人群之中,醒来时一动不动的躺在医院的洁白的大床上,他早已记不得谁把他带到了这里,医生对他做了什么,身边一张昂贵的药单静静的躺在床头柜子上。他不想去看它,他不忍心看见那一串串数字,自己亲手毁掉了自己的逃离的经费,实在是难以面对,他恨透了不争气的身体,纠结在深深的矛盾之中,整天坐在窗前凝视着日升月沉,他开始胡言乱语,有时候护士收拾完他的药品,就听见许久沉默的他自言自语我要逃离这,我要逃离这该死的鬼地方,一分钟都嫌多。
他将治疗后剩余的钱全部取了出来,联系了一个**贩子与他在一个隐蔽的地方见面,他将全部的钱塞在了**贩子的手里说我都要了,挺着大肚子的男人会意的笑了笑说好,好。离开时不忘叮嘱他如果需要可以继续找我,**一辆轿车飞驰而去。他用毛衣裹着一片片白色的颗粒,像找到了救命稻草,眼神露出一丝喜悦,很淡,随即被上升的阳光迅速刺破,不见了踪影。他搬出了宿舍,在充斥着阴暗的工业区,租了一间不大的房子,他的隔壁是一个**的住所,偷盗,**,在潮湿的角落潜滋暗长,或许此刻在废墟的后面正在进行一场沉默的谋杀。他与周围的人没有什么不同,相互对视,各怀鬼胎的心知肚明,像一群患病的人在医院里接受康复治疗。他入迷的吸食着白色的精灵,将他带往世界各地的精灵有着不可抗拒的引力,曾经报刊中的画面变得立体,原宿街头与皇后大道缓缓拼接,他飞奔在喷泉之上,轻轻一跃,在沙哈拉沙漠中的一湖池水着陆,一股胃液从他的嘴中喷破而出,伴随着剧烈的头疼,晕倒在沙发上,在第二天的**他重新恢复了意识,喝完一杯水后,在口袋中摸索着香烟,隔壁微弱的**声在空荡的屋内一点点渗透,这让他想起了旧爱,曾经伤透了他心的女子,他没有原谅她,一辈子也不会,想着想着突然使劲将烟头捏灭,他想他彻底的崩溃了,仅存的心理防线已经被现实蹂躏的体无完肤,他像一个**栖居在二层楼顶,恐惧着一切外来的触碰。
不要将我带走,虽然我很想。
他整天游荡在工业区的废墟之上,与酒鬼喝酒聊天,一同倒在一块草丛中不省人事。有时呆呆的望着天空,久久不能动弹。他会和隔壁的“社会工作者”一同分享一只香烟,每次香烟上的口红印让他不能自已,她是一个阴郁的女子,却有着温暖的名字,苏荷。不过十七八的光景,服务过不同身份的人,酒鬼,**,她是个孤儿,十岁逃离充斥暴力的孤儿院后便流浪街头。苏荷接待客人的时候,他就会静静地坐在门口,指尖在地上重复画圈,直到这单生意完成,他才会回到自己的屋内,他害怕着什么,可迟钝的大脑已经无法承担任何的思考,头疼阴魂不散的缠绕他,从开始吸食**起,没有中断过。只有几近疼到要裂开时,才会大喊着吃一片止痛药,在一次次折磨中,吸食中,屋里的东西已经变卖光,剩下一张床孤零零的躺在一角,铺着发黑的棉被。苏荷有时邀请他去吃一顿饭,看会电视,仅此而已。他们说话不多,更像是一对老夫妻。在一个节日的夜晚,苏荷会画一个大口红,身着绘满鲜艳花边的长裙,牵着他的手在屋内跳起舞,不知名的舞蹈,他整晚的嘲笑她嘴唇的扭曲口红,她沉浸在昏暗灯光下的迷乱脚步,曾经在孤儿院给大人表演的那样,少了掌声而已。
苏荷会在恐惧症发作时挣扎的躺在他的怀里,这个世界最温暖的怀抱给予了她,她没有亲情,也不懂得如何去爱一个人,她仿佛在走出孤儿院刹那就失去了所有,又在另一处寻得依靠。她给不了什么,拖着一个肮脏的身躯和残缺的心理**的生活,可这一切在他的怀抱都失去了意义。
他以为他会就这样慢慢在屋内死去,不被人们注意,他让苏荷将死去的他埋葬在一棵松树之下,什么都不需要,包括哭泣。
在一个大雨夜,他敲了敲苏荷的门,门没有开,他猜苏荷可能在接客,刚迈出半步,门吱呀一声开了一道缝,他预感到不好的事将发生,迅速冲进了屋内,苏荷已经死死地躺在床上,安详的像个婴儿,双手放在胸前,口中流着鲜血侵染到她花边长裙,一个庄重的**仪式,他声嘶力竭的抱头痛哭,窗外的雨声被掩盖。他抱起苏荷在大雨里前行,来到山坡的松树下,将她亲手埋在了泥土中,她是那么的美,和泥土结合在一起,深深的陷进了大地里,裙角的碎花在空中飞舞,化为红色雨滴打在他的脸上,埋没了他的泪水。
逃离到死或死着逃离。
他将药瓶中剩下的所有白色颗粒倒入了口中,从门后的抽屉中拿出****,一个诈骗犯送给他的生日礼物。他拨打了**贩子的电话,约定老地方见面,他将**上好了膛,别在了腰间。**贩子一脸轻松的表情,朝他微笑,拿出了一个塑料袋,**贩子没有等到钱放在他的手里,枪早已经顶在了他的眉间。**贩子刚要开口,一声枪响贯彻了黑夜,带着惊愕的表情,瞪大了双眼倒在血泊之中,他从来没有杀过人,他蹲下来,手指沾上浓稠的血液,大滴大滴的落下,他呆呆的看着,突然有一个声音在和他说话快,快跑!他转身迅速冲向宽旷的马路,一直不停的奔跑,巨大的双手死死地拽住他的衣领,穿过慌乱,悲伤,霓虹在身旁嗖嗖的快速跳跃,眼前闪现曾经的生活,在教室被同学嘲笑土气,他羞愧的躲在一角哭泣,他扛着矿泉水桶行走在大半个夏天,为救一个落难的姑娘,被***追赶。他边跑边嘟囔我要逃离这,马上。手中血液在流淌,跑进了火车站的站台旁,**在身后大喊,放下手中的枪,周围的人惊恐的躲闪。不远处,一辆火车发出巨大的汽笛声驶进了车站,他望向驶来的火车,缓缓的举起枪指向自己的太阳穴,两声枪响后,人群发出了一片尖叫,一个背影向铁轨栽倒过去。
“想逃离吗?”
“带我走吧。”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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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作者:柳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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