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近西山,申时已过,风推屋铃梨花堕。琉璃瓦阁,深庭院座,茶盏熏香棋盘落。
这院落静的安然,庭前燕已归,噤了*日嘈杂的喉舌,似乎也懂眼下的时宜,不敢添半分聒噪。棋盘前对坐着一对父子,老者威严肃穆,青年气宇轩昂,眉眼间不起半点波澜,低眉*目,静如秋湖。棋盘旁立一对婆媳,虽也不动声色,却难掩一脸的黯淡和无奈。香已淡,茶已凉,竟都忘了添。
待老者黑子落定,年轻女子轻叹一声,蹲下身来细数提子,片刻,数目即清,结局已然明了。
“爹,您输了半目。”女子低声告知,慢慢将攥紧的左手松开,将提子放回原处。年轻男子神色坦然,跟爹学了一辈子棋,终究是在这方寸之间决定了自己的命运。
老者看着一脸决绝的儿子,神色间略带不舍,“青儿,你可拿定了主意?就容不得半点转圜了吗?”
青年闻言,眉宇间不带半点迟疑,“孩儿的性子,爹是知道的。其实孩儿明白,若不是娘和婉婷坚持,爹定不会与我枉费这一番功夫。一局棋的输赢,岂能更改得了儿的心志?”说罢,青年抬眼,直视老者,眼神中满是刚毅与坚定。
站在一旁的老妇不耐,打断了这对父子,“青儿,以你的才华,考取功名易如探囊取物,况且你爹朝中好友颇多,哪怕助你官至翰林也不在话下,你又何苦放着清闲日子不过,走什么‘弃笔从戎’的苦路,别人躲兵役都不及,你却、、却、、”老妇不忍心中苦涩,竟一时哽咽,泣不成声。
“娘,恕孩儿不孝。岂不闻‘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如今大敌当前,**临头,朝中奸臣当道,宵小无数,文官羸弱,避战求和,我早已弃了从文的打算。何况爹一世雄武,却因鼠辈谗言丢了兵权,我若不替爹挣回这口气,今生我心将不复安宁。虎父膝下,安能卧一犬子?”
老者闻言,虽感欣慰,但也五味杂陈,“青儿,爹知你熟读兵书,自**武。但带兵打仗,不比这方寸黑白,两军**,险象环生,一个疏忽,便是兵败如山倒。爹知你心智沉稳,但毕竟年轻,一身戾气还未经打磨,你这一去,叫爹如何放心得下?”
男子无言,内心也免不了一番忐忑,但深知言多无用,遂缓缓起身,望向一直沉默不语的贤妻。四目相接,自是脉脉秋水,情意绵绵,“爹,娘,孩儿这一去,归期未卜,婉婷,就托付给您二老了,保重!”男子说罢,如鲠在喉,终是一转身,头也不回地去了。
“婉婷,难为你了,可你瞒得了青儿,却瞒不了爹娘啊。”老者见女子默然,不禁说破。
女子闻言,顿觉浑身颓然,左手一松,一枚白子悄然滑落,随着白子滑落的,还有两行淡淡的泪痕。
本文作者:顿失套儿套儿
我要做一个忧桑的蓝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