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文给叶凉城。
第一次见到白宇是在怡和路的酒吧里。那晚,菲律宾的一个乐队在演出,整个酒吧热闹非凡,我隔着46号桌,看到喝的醉醺醺的白宇,拉着一个姑娘的手不放。当年阿黛尔发表单曲《ChasingPavements》之后,我便爱上这个女人的嗓音,爱的无法自拔。菲律宾女歌手正是在翻唱阿呆这首歌。可她无论如何都表达不出那首歌触及人灵魂最深处的感觉。我百无聊赖的喝着剩下的慕尼黑黑啤,酒冰凉的从嘴边划入喉咙,直抵同样百无聊赖的心。这时我抬起头,从侧面看到了白宇的眼,迷离而充满魅惑。或许是因为灯光的缘故,我总感觉他洁白的衬衫领子上,闪着淡黄色的星星点点的光,围成一道寂寞的光环。
就像很多年前,我刚来X大学的时候遇到凌那样,在酒吧这种被人说故事说到烂俗的地方,看到闪烁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独特、不同的那一束光。凌主动找我搭讪,问我讨酒,看似淡漠的双眼却流露出让人无法自拔的光芒。同样也是在怡和路,同样是在这家主打慕尼黑啤酒的酒吧里。
当我回想起和凌在一起的那么多年,记忆重新被掘开一个本不想掘开的微小的缝隙,仿佛就再一次置身在当年的光景里,他未曾离开,我也未曾如此难过。在那个20*米的小小的房间里,所有的光被那张淡蓝的窗帘刹住,时间不再走。而当我恍惚从现实中醒来,又只剩下一个人,所有的一切都变得淡漠而疏离,唯独第一次见到凌的那天晚上看到的他那双眼睛,像死死钉在我过往的十字架上,永远不会被自我救赎。我就是这种人,凌也同样如此,爱就爱的轰轰烈烈,而一旦那种关系走到将离的地步,彼此都变得沉默。
我们从来都没有抱怨过彼此,只是在最后凌离开那个20*米的小屋,离开这座城市的那个夜晚,我抱着他放声大哭。那时我记得已经有整整大半年,我们没有再碰过彼此的身体。我在怅然的失落和痛苦里,在他宽厚的肩膀上,大声痛哭。他问我,为什么会这么伤心,不是已经不爱了吗。我大声骂他,你**就这么没良心吗,从你心头上割下的肉,就算你不再感到疼痛,难道你也不会疼惜吗。当时光又走了大半年,在凌离去的第一个冬天里,我行在怡和路枯萎而覆满冬雪的梧桐树下,才明白,凌就是我内心里,被割去的那块肉,永远活生生的。当我在纯白的冬夜里,在内心里,又望见他,仿佛他依然鲜活地站在我面前,他白皙脖颈上的青筋,他耳垂上的那颗痣,他温暖而宽厚的肩膀,一切都历历在目。我终于在他离去半年之后,再一次失声痛哭。
后来凌娶了老婆,在家乡的婚宴上,他用微信给我发来结婚典礼上的那张照片。依然年轻的一张脸,可在他的眼神里,我看出了一丝愁郁。我多么期望那愁郁是我为他带来的,如果那样的话,我便给自己内心一点可怜的安慰。我会告诉自己:他终究要有一个老婆,一个爱他的女人,无论他爱不爱,她给他的,我总给不了。我在世俗狂欢的盛宴上,看到自己那颗孤独无依的心,仿佛被众人隔离**,怎么挤,也挤不出属于自己的一条道路。
我一个人的日子里,总会想,感情的这条路上,到底都有些什么,值得我们缅怀,同时又让自己痛苦不堪。我总算明白这世间的情谊,永远都不会得到*衡。在一个人身上失去,再从另一个人身上得到。在我最期待完美的青春里,没有人给我一份完全*衡的爱情。就像当初他追我,后来我回过头来追他一样,整条长跑的路上,我们相向而跑,最美好的瞬间,也只不过是我们在路途中间相遇的几秒。或许那几秒就是整个盛夏,整个生命最完美无瑕的光年。可一切都太短。
凌结婚之后,我没有再去联系他。他似乎也消失在我的世界。如今,当我再次坐在怡和路的这家酒吧里,喝着当初喝的慕尼黑黑啤,望着隔着46号桌的白宇,仿佛时光又倒退了回去。菲律宾歌手开始唱《someone like you》,那首无数次在深夜里触动我灵魂的歌曲。仿佛此刻,我已经不在乎是谁唱的了。似乎只念着人生的台词。我看着白宇的侧脸,想着当年信誓旦旦的凌发誓要带我去听阿呆的音乐会,泪情不自禁的流下来。在我苦痛成长的一生里,或许再也遇不到像凌那样的男人,即使遇到了,也满眼都是凌的幻影。就像歌词里说的那样,“我希望你能看到我的脸,然后想起。”,我想让他想起什么呢?想起那整个盛夏,想起那20*米的挂着蓝色窗帘的小屋,想起我第一次望见他孤苦的内心时的眼神。在老去之后,再恍然想起生命里曾经有过彼此,然后觉得活下去更有意义。虽无可相见,当顾盼望念,却倍感温暖。
我在被眼角的泪所融进的黑啤里,喝到人生苦涩的滋味。带着一丝沁人心脾的芬芳。
凌,我爱你,在此刻,在永远。
想误会的,就继续误会吧。
本文作者:梵谷的悲伤
男 の 身行天地间 の 辋川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