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牙形的游泳池是A给我买下的。是在他求婚那天,他手颤抖的端着打开的戒指盒,那是一枚翅膀形状的戴瑞钻戒。
我没有注意他一额头的细汗,和热切闪躲的眼神。而是奇怪地被这汪蓝琥珀样的池水所吸引,呆呆地看着这水许久没说话。像一块磁石狠狠地咬住一块铁。
“你在看月亮?”
“我想游泳。”我咽了口唾沫,双手在裙子上摩擦。
“安!”
“嗯?”我的眼睛依旧停留在反射着牙白色月光的水面上,让我有一种涨潮的快感,我仿佛听到潮水的声音,在月光下如狂野的兽漫上我的双腿,仿佛要将我拥入怀中,葬身大海。
“这个泳池我承包了!嫁给我吧。“
我接过戒指戴在小指上,一头跳进水里。像是搁浅的鱼重归了大海,迫不及待地喝了好几口水,随后就听到身后他喊我的声音,”安!别动!我来救你!“我听到几声空旷的呛水声和四肢拍打水面的声音,之后这一切声音就消失了,我像是一块朽木漂浮在安静的海湾里,看他如石头一般地沉入水底。也如铁锚一般死死地锚在这块被他承包了的海域。
法医鉴定A是在游泳池里溺死的,我对此毫无疑问,他们问我,”你为什么不去救他?“
“我不会游泳。”
“那你怎么没死?你要这游泳池干嘛!”
“我不知道,我只是想跳进去,我感觉渴。“
我的双手在裙子上摩擦微微地发热。
跟C结婚的时候我没有告诉这个游泳池的真实来历。婚后C常年出差不在家,我闲着的时候总会去游泳池里游泳,大多数的时候都是自己一个人,偶尔会带着狗。一直游一直游直到精疲力尽,我想游到这个泳池的尽头,可是每当我觉得前方就是终点的时候我看到的就只是漫漫浩淼的波光闪闪的水面,像黑暗中的无数只眼睛盯着我看。觊觎我的身体,妄图夺走我的生命。
对这泳池我渐渐的有了一种难以言说的恐惧。我开始躲着这片泳池走,就算是绕远路也无所谓,那阵子我想尽一切办法逃避那池蓝色的水域。在白天我会拉上阳面的窗帘,烧掉所有的泳衣泳帽,毁掉泳镜,那阵子我疯了一样把自己闷在家里,像一头在猪圈里的猪。可后来我对这猪圈也开始不安起来,我开始幻想有手从门外窗外房子外面伸进来,整日整夜的惶恐不安精神萎靡。我在保姆的陪同下去看了医生,医生说我患**恐水症和幽闭恐惧症。
“多出去走走,好好收拾收拾自己的心情。”
保姆拉开所有的窗帘,有奇怪的光线坐在灰尘上飞进我的眼睛里,我在阳光下勉强地睁开眼看镜子里那个陌生的女人,蓬头垢面,面容憔悴。
那天晚上我睡不着,听到外面有划水声,便走到窗边向下看。一个男人在泳池里借着月光游泳,我看他游到早上五点直到离开,双手摩挲着裙子发热发烫。
之后每天晚上那个男人都会在我的泳池里出现,我突然觉得这泳池很像一个**,他就像是一个婴儿在碧蓝色的羊水里畅游。那晚天空仿佛酝酿着蓄谋已久的大雨,空气潮湿而烦躁,我借着一股热劲一头扎进水里,衣服都没脱。
荷尔蒙是不溶于水。我觉得我的荷尔蒙燃烧着在这片海域上泛滥,像是泄露的燃烧着的石油在海面上卷起热浪,撕咬着我和他的身体,撕扯着这个巨大的漫无边际的**。
我们光着身子**岸,任衣服在看不到尽头的海面上漂。
“你后背上是什么图案?”他用手沿着我的后背缓慢地滑下。
“那是翅膀,我小的时候,家里发生了火灾,就我一个人活了下来。那火在我的背上燃烧了半条街,最后我跳到别人家的水缸里,差点淹死。”
“那个萨摩耶是你家的?”
“嗯。”
“我记得以前是金毛的。”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情。刚刚跟C结婚的时候,他出门出差,常年不在家,怕我寂寞买了条金毛陪我。我也总是带着它到游泳池游泳,可它总是跟着我一起跳下来缠着我不放,后来我索性把它送走了换了一只小萨摩耶。
每天晚上他还是会到这里游泳。我会准时地等在那里,偶尔会带上我的狗,我们在泳池里也像是在大海里像是鱼一样的游泳,也像是两条纠缠在一起暧昧不清的章鱼。那天我双腿攀在他身上说,“我怀孕了。”
我迷迷糊糊的在泳池边睡着,刺眼的阳光扒开我的眼睛,我才勉强的在疲倦中醒来。泳池**飘浮着一个小小的影子,那是他已经离开的时刻,这时保姆急匆匆地跑出来告诉我儿子不见了。
“我儿子死了。”
“节哀。”
“就是在这泳池里淹死的。”
“我走的时候他还在岸边骑着自行车,那时你还在睡觉,我没叫醒你。”
“你就不会把他抱走!让他离这里远一点!”
“那时我还给他一块巧克力糖。”
那天晚上他在黎明前提前离开,“走了你**就别回来了!”我踩在水里喊,他不回头一直走,“明天我老公就回来了!”
“我会回来!”他半扭过头,我似乎可以看见他藏在阴影里的半张脸。
第二天上午在泳池边晒太阳的时候发现泳池上飘着一块带着包装的巧克力糖,像一只淹死的甲虫。是费列罗,他爱吃的口味。也是我爱吃的口味。
当晚他提前来,穿着深蓝色的泳裤,像鱼,一个人在水里画着圈深深浅浅地游来潜去。
我背着双手走到他身边,他迅速地像鱼塘里饥饿的鱼飞速地游过来张着饥饿的嘴要说话,“等等。”他做了个手势,“先让我上岸再说。我给你变一个魔术!”
“变你麻痹啊!”我从身后扯出消防斧,疯狂的挥舞着砍在他坚实的身体上,血肉飞溅了我一脸。看他躺在地上已经失去了**的力气,我拖着斧子回身想走,却听见身后有东西落地的声响。
我回头看,是一个***盒子张着虚弱的嘴,吐出一个小金属圆环,绕着圈子在地上咕噜着。我认识那枚戒指,翅膀形状的戴瑞的钻石戒指。
本来准备前天的词卡,可是拖文了。
本文作者:綠獸
这家伙很懒什么都没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