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明如水
姐姐的美,是魅惑人心的那种,不似我的清淡。打小,我老爱摇头晃脑地紧跟在她后头,她总先轻舒一口气再淡淡地笑,不赶我,也不大理我。
这姐姐不是亲姐姐,记事了我们就在大宅,一直这么叫唤,她也随我。说来生奇,姐姐的柳眉杏眼,似藏有勾魂摄魄的磁场,一颦一笑,或酡颜浅笑或黛眉微蹙,都曳曳生姿,让我总想多看一眼。
辨不清哪个时间点,艳羡之情潜滋暗长。
光影流转,时光未有带走姐姐一丝一毫的美貌,而我也渐渐出落得亭亭玉立,不再跟在她后头了。我熟悉姐姐每个细微的神情,却陌生于她那日蓄满轻薄湿雾的眸子,约半月,姐姐的丈夫纳我为偏房。
夫君凉对我万般爱怜宠溺,见我纤弱,又喜甜食,闲时常到膳房亲自炖清润甜汤。凡此种种,姐姐每每纳入眼底,而未面露半分愠色。她是太不会掩饰的女子,失落便沉默,她早不再看我的眼睛。她只爱凉,一直一直,从未给我的,她最娇媚的笑,只是凉拥有。
那个夏夜,凉风**,夏虫咕哝,温软气息在空气里淡淡漾开,好哄人入眠,不似常日多为浅寐小憩。混沌的梦中,又是姐姐。小小的我跟在后头,“姐姐,花影姐姐·····你看看我······”姐姐的粉色衣袂因风拂过我的面颊,花香浓郁。她悠悠的呢喃乘风入耳:“旧时,花不知凡尘疾苦,今日但求身世两忘······”
次日,“花影夫人,该是洗漱的时辰。”侍女唤着,我一惊乍醒过来:这孩子怎生不认人?
环顾,为何又在姐姐房内,恍如昔时?望着铜镜中的佳人,我不禁失声,“花影夫人,你怎么了?”这副皮囊,我以为再熟悉不过,而今看来却生疏非常。就这般,我化成了姐姐,而她化成了我。宅中传言花影夫人穿戴素雅不似往日。
姐姐偶经庭院,不再妖娆,才发觉我那副皮囊清丽娇柔,眉眼弯弯,似不染纤尘。而我认得那分明是姐姐的神情,“月地,莫要怪我。”轻声入耳。怎会怪你?又能怨什么?为了凉,你把自己都丢弃了······姐姐,我早知道,幼时我已看你幻化成花,只是我以为,你不会伤我罢了。
二、花影如眠
花妖,寄居貌美者,蚕食宿主肉身,喜窃取美貌。这柔弱女子,红唇贝齿、柳眉杏眼,幼时已是美人坯子,花妖早伺机寄生,怪在,几年来花妖未伤其分毫,今待字中闺,越发百媚生姿,说媒的不胜枚举。
其实,这家长女本就是妖。她需要血维持肉身,而生性慈悲,从不伤人猎食,每每等待其他妖物的残羹。时光倏尔,花妖竟不忍毁其肉身,甚至多次打救妖力衰微的她,渐融为一体,遂成花影。
有一回,她舔舐残羹之时,却被一少年拽住,“姑娘······“这少年眉宇清秀,身姿细瘦而不乏英气,四目相对,竟一眼定情。不料花妖以为其乃抓妖人,急于护主,花影惊愕,而少年为花影美貌屏息,不知所处危境,被穿透躯干。
其时战事频繁、疫病盛行,致怨声载道。为*民怒,官府在民间传言:将死之人,只要在大限之际视其双目,便可暂留其魂魄于人间,保存尸身则可在月圆之夜重生。
歪打正着,这谣言只说中一半,这世间唯有妖物能使人重生,以不得成仙为交换。花妖怎肯?而花影却硬生救了少年,携失去记忆的他回到大宅。遂成凉。
在那个窃取妹妹容颜的夏夜,花妖道:“很好,你终于懂得人与妖之间不存在爱情。”
呵!与君相依一生,又何必强求非要作了谁人?
只是,月地,莫要怪我,莫怪姐姐。
本文作者:火柴姑娘
亲爱的睡眠浅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