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微小的惯性,常驻在身体里,以至于终究无法忘却,那就算了吧。---13.08.21
飞机自东向西飞。云在下面。越来越白。
机上的餐食始终弥漫着锡纸加过热的味道。
吃了两块饼干。觉得嗓子干的难受。
喝了很大一口果汁,酸的胃里搅了几下。
旁边坐着新认识的朋友,大家一路说说笑笑倒也不寂寞。
我们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说着细碎的琐事,调侃各自的生活。
他说你面包吃不吃,不吃给我。我说好吧,你奶酪给我吃。
于是我们交换食物,交换心情,交换秘密。肆无忌惮,乐此不疲。
说到彼此的星座血型,喜欢的人,讨厌的人,最近的烦心事。
然后彼此唏嘘,再痛饮手里的饮料。
偶尔随着气流默念我擦我擦我擦。
紧接着嘲笑对方:瞅你那没出息劲儿。
然后叹口气说,我真讨厌***啊。
封闭的十几个小时,你唯一能交流的人,就是身旁的陌生人。
这个人离不开,走不远,睡不着,吃不好。
身边没有干扰,电影看过太多遍,手机没讯号,看书眼涩头晕。
于是彼此奢侈的靠说话挥霍着这大段空白的时间。
我们握着塑料透明杯,里面盛着没喝掉的红酒,机舱暗下去,塑料杯反着微弱的光。
我笑着说,这虽然不是高脚酒杯,也凑合算是葡萄美酒夜光杯了吧。
他撇撇嘴说,文艺女青年你真矫情。
我切了一声吞下一大口红酒。打了个嗝说,这下儿接地气了吧。
他说他的工作,危险,辛苦,暴露在日光下,和坦桑尼亚人斗智斗勇,吵过架吃过亏,可是报酬不错,总要做下去。他说,这么一直做下去,估计就孤独终老了。哪个姑娘想不开才找我。半年半年不着家。
我拍拍他的肩说,总会有的。总会有的。
独自在外漂泊的人,最怕没有归宿。这与勇敢与否无关。
总是会想,下次再见面是什么时候,你还在吗,还会等我回来吗诸如此类的问题。
然后站在他乡被思念和无力感包围。
旅途中遇到的人们很奇妙。几句话而已,就知道投缘与否。可以放心的让对方看护自己的行李,放心的去上厕所,放心的睡过去。其实只是短暂相遇而已。连名字都不曾知道。
我开始说我的狗,我们如此这般,这般如此。他安静的听着,脸上有温柔的光。
然后他奋力的掏脚下的书包,偷偷拿出手机,打开飞行模式,翻出相册里的照片给我看。
他养猫,一共三只。都是捡来的。我说你可真行。回家总共没几个月,还往回捡猫咪啊。
他说反正我爸妈看着。也算一大家子人一块儿等我回家吧。而且他们总要有个家。
我揉了揉眼睛说,傻大个儿你真矫情。
我越来越喜欢在旅途中遇见的这些陌生人。说话的时候,随性而毫无章法。不用担心副作用,大家本着终究会相忘江湖的大原则谈天说地,不加修饰的说着自己的心里话。
有时候会听到很诚实的话,比如也许我没有那么爱他。比如她的生日我都是存在日历里记着。又比如,你的鼻子干的起皮了抹点儿油吧拜托,诸如此类的,不假思索的真实的话。
大家在一起交流那些关于爱的,恨的,留恋的,幸福的,新奇的,庞杂而真实的生活点滴。
配合着点头微笑,兴奋的真的啊,我靠不是吧,短暂的沉默和故作轻松的“咳,都是这么回事儿”。
人在远行的时候,无论长途还是短途,无期还是短暂,在离开的那一刹那,总会放开些什么再捡起些什么。于是那些蓬勃的感言,时不常的就要对着身边的陌生人唠叨唠叨。不用追寻意义,也不用考虑后果。想了,就说了,如此而已。
结束永远都是戛然而止。飞机开始滑行,大家都焦躁的等着安全带指示灯灭掉。彼此不再交谈,看向旁边的小窗。
停稳,***,开行李舱,拿到自己的行李之后,开始检查手机。直到和机长道别之后,再也没有一句话的交流。连句再见都没有,头也不回的走进人流里。
是啊,本就应该是这样吧。
本文作者:Miss史蒂芬妮
愿灵魂有所属,终无需再流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