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1:相传,在遥远的北方有座名为“雪峰”的山,这山体呈“凹”状,中间有块四季被皑皑白雪覆盖的*地,雪地里奇异地生长着各种罕见的草草木木。有草木便能有生灵。“圣雪村”这个村落就驻扎在这*地上。传言“圣雪村”的村民皆似天仙下凡,且能永葆青春。然,村落里凡为人父母者,定会在婴童出世后的一日里白了头发。这是村里唯一能区分少女与妇人的法子。但,“圣雪村”的祖训有言:凡我圣雪村人,禁与外人联姻,违者永逐圣雪村!生生世世不得再入“雪峰”。
序2:相传,南方某周氏大户人家的公子由北返乡时带回一貌比西施,资赛昭君的姑娘。众人皆言只要一睹其芳颜死亦无所惧。那姑娘被周家公子藏娇金屋,成了周府的少奶奶。但一年后,周家少奶奶在生下一女婴后隔日便同那婴儿一起失了音讯,更有人言那少奶奶是私闯民间的妖女,而人妖之后则因不容于世而被其父用大火焚烧致死。
十二年后
雪后拢拢杂乱的发,擦擦脸上的炭灰,将刚煮好的饭菜放进篮子里,篮子崩开的细竹轻轻勾住她的衣裳,似伸长手求怀抱的小孩。
她娴熟地拎起篮子朝着竹林的尽头走去。走过的路由原本的熙熙攘攘渐成荒无人烟。这竹林与竹林尽处的茅草屋可也算是府里的一部分,只是,住着的是不被待见的人罢了。
雪后啊,又要去给那女人送饭了?翠鸟般的嗓音加上尖酸的语气,准是那钱**奶身边的丫环——小晶了。
不是那女人,是少奶奶。雪后有点不悦也有点意外,不悦小晶对少奶奶的称呼,意外小晶竟出现在这*日里几不见生人的小路上。
呦,这么挂心那婆娘。也是,一个是大脸猫的小乞儿,一个是白发鬼面的妖婆,该是一道人的。不过也真难为了你,天天给送饭就算了,还得面对那张惊人的面容。府里上下大概只有你这小乞儿有这般的勇气了……
雪后没搭理小晶,转身翻个白眼后又继续她前进的步伐了。就像姥姥说的,老把人家的胡话当珍宝一样藏心上,那日子可就难为了。
昨夜的雨**原本泥泞的石路,雨露积少成多,注满了石路旁那破损的瓦缸。那小小的水面倒映出的除了那成片的绿竹外,还有那张满是炭灰的小脸。
雪后从不曾将那炭灰**、也不曾将乱发打理好、甚至不曾丢弃那满是补丁的衣裳。一切只因姥姥听信了那半仙所言:出嫁前需将这娃儿当乞儿养,否则恐有大祸临门。她不懂那江湖术士糊弄人的把戏姥姥怎就当真了。她就不信这妖言。其实,十二年来她从未谋面“真正”的自己。
抬头望了望天,尚未到晌午,离少奶奶用膳时刻还有几分空闲。
雪后伸手打乱一池春水,曲手成勺将冰凉冰凉的水覆上脸轻轻搓揉,一阵哆嗦后,炭灰在水的柔情下消融了。她在倒映中看到一张有点陌生但她很是喜爱的面孔。
她听到身后有抽气声,转头,小晶像见了索命阎罗般死盯着她。不消片刻那跌跌撞撞的身影就消失在绿荫间。
雪后这脸,有多吓人?
挎着篮子哼着小曲来到茅屋前,看着门前被闩上的木栓,心一紧。
门被雪后悄悄推开,身后的阳光也跟着悄悄迈进这阴暗的木屋,调皮地将那头雪般的白发染得蜡黄蜡黄。
那个背对着她侧卧的身影又陷入回忆里了吗?又怀念皑皑白雪里的生气了吗?又想起一夜白发前的儿女情长了吗?又悲痛白发后的恩断义绝了吗?又愤恨那始乱终弃的负心人了吗?又缅怀她已故的闺女了吗?又……憎恨白发下那张苍老的容颜了吗?
雪后,不进来吗?那声音,是那般温柔动人。似情窦初开的采莲女为博君一笑而轻吟的曲儿。身影缓缓转回,那深陷的眼窝,磨盘底般沟沟壑壑的纹路,爬满斑斑点点的双颊。即使日日相见,却依旧会在初见的刹那因惊吓而微怔。谁人知这脸的主人是个三十不到,原本貌比天仙的娇娥。
那原本黯淡无光的眼在见了雪后后突现狰狞,忽地起身冲上前扬起枯树皮般皱巴的手。
那双会轻拍着哄她入梦、会温柔清点她额前的手结结实实落在她的脸颊上。惊慌同泪一起侵占她的眼。
谁准你洗去那炭灰的?少奶奶的声音在颤抖,唇齿在颤抖,全身都止不住地颤抖着。
雪后不曾见过这般模样的少奶奶。少奶奶该是温柔的,至少对她而言是。少奶奶的百般呵护让自小无爹娘的她感受到浓浓的情意。她还曾凑近少奶奶的耳边偷偷问道:为什么少奶奶不是我的娘亲?而后,少奶奶流泪了。没有半点声响,就那般睁大眼流泪了。少奶奶该是爱她的!
谁见着了你这般模样了?
小晶见着了。雪后委屈地低下头,难不成少奶奶也听信了那半仙的妖言?
少奶奶面如死灰地跌坐在地,那眼里的绝望几乎将她湮没。她喃喃自语:瞒了十二年终究还是没瞒住,原以为一场假火能保住你的性命,一脸炭灰能保你远离奸人,奈何天意如此。这张容颜若被他人瞧见了去,哪还能容于这世道!
雪后,那双手紧握她的葇夷将她往前扯去,雪后,离开这里!就今夜。出了这周府的北门,由着那条小路往北。不管前方是什么,径直往北走!不准回头!
可是……
不许多言!少奶奶抹起地上的灰涂花雪后的脸,伸手将她推出茅草屋,你姥姥也会要你走的!
那夜,雪后消失了。
那夜,小晶对着钱**奶耳语:雪后那丫头长得那是倾国倾城,留不得啊!
那夜,钱**奶带着家丁翻遍周府上下,最终出现在茅草屋前。
那夜,茅草屋被人纵火焚尽。
那夜,有抹身影在火光中晃荡,那身影似悬在顶梁的布偶,又是索命的冤魂。
而那小路往北的尽头,是悬崖。
崖下,只一片白雾茫茫。
缓缓将系在梁木上的白绫放于颔下,莲足微蹬,那木椅应声倒地。如若可以,真愿十三年前那个冬日我不曾踏离那片白土,不曾瞧见那双含情的眼,那便不会有随后的一夜苍老,不会有惹人怜的雪后,不会有这十二年来的隐忍**,不会有失了雪后而断了生念的今日。
美,非****,即香消玉殒。
ღ 似尘落梦 ღ ——13.11.20
本文作者:拾月二一
在我的思想殿堂里,最爱莫过于我可男可女,可人可鬼,可好亦可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