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浔往事

       他说自己从来都不是好人。我说不知道。他说为啥，就没有一个定位？我回答有啊，文艺的工科男，我总不能每天都想着别人是坏人吧，那多痛苦。他深思，也对。

       这是他的故事，我只是加上我的猜测，复述一遍。有些事，记忆太过深刻便不知该如何的完整的表达出来。记忆在美化我们所经历过的一切，无人会否定自己的记忆，却不知记忆也会骗人，我只好“以己之思，度人之情”。

       寒浔，是一个书屋的名字。他开始以为那是一个奶茶店，进去后才发现是书屋。环境不错，老板自在，所以当他们进去的时候只看见站在收银台旁边的阿薇。书屋是个两间室，一间杂志报纸和写真海报，一间书籍。他拉着她的手去了书籍那一间，里面人少清净，布置得非常漂亮，而且氛围不错。墙上挂着一些仿件画作，还有一些老式的卡带机。他记得当时看的是卡夫卡的《城堡》，他看过，便一一讲给她听。不自觉地，他感觉自己就像小说里的K先生一样，使出浑身解数也没有办法进入城堡——他的理科成绩简直是一团糟。

        这让他烦躁不安，望着书店落地窗外夜幕下的匆忙的人群，仿佛自己落入冰凉的河水里，战栗地让希望的热量被吸干，出于对未来**的渴望，哪怕那所谓的未来亦是繁重学业无比的黑暗，“如果在这样下去，再这样在理科班留着，成绩一定会掉下去，物理，数学，怎么会学得好？又有什么用？爸妈一定会把原因归咎在她身上，她可是一个听话的好学生啊，她的父母不会喜欢差生和自己的女儿来往，也一定会阻止我们。我们的事情，他们怎么会理解？”

     “不，与其这样的事情发生，她肯定不会同意的；那么，就让我来了结这一无聊的事情，误解，能因为彼此的相对安稳背负区区的误解，反正这是我开的头，那么，那么·····”

       他回头看着正在看书的她。

    “嗯，我们到此为止吧。”心里忽然无力地跳了一下。

    “就是，分手吧。”他无视着她满是惊愕的眼睛，感到全身席卷而来的无力。

       他和她在初中的时候就认识了，还经常去各自的家串门，关系日益深浓。分手一出口，他自己先是慌了，接着便是沉默。他看到她流了泪，一时不知所措，还好周围人不多。店里放着周杰伦的《世界末日》，忽然间他觉得快要把自己毁掉了，高中的成绩就跟命一样，加上家里的逼迫，心一横就说了分手。看着她哭得不行，他只能违心地假装安慰她不要哭，拉着她躲进了书屋的里间。刚进门便听见女人放肆的大笑，然后就看见了书屋老板端着一桶泡面正在津津有味地看动画片。

       寒浔书屋的老板，叫沈浔。名字倒还挺文艺，他想，看着动画片吃着泡面的哈哈大笑的姑娘都挺文艺的。沈浔大学毕业两年了，因为一场不太愉快的恋爱经历回到了这个小地方，自己开着书店，自己进行文艺的疗伤。然后就碰**他和她分手的闹剧。人生常常都是很戏剧化的，时而严肃，时而滑稽，却常常令局外人动心痴迷，局中人啼笑皆非。所以，社会是一场多幕剧，让有些人出彩，让有些人出丑，让人忘了台词，忘了生活才是本质。

       作为过来人，沈浔一下子成为了和她一个阵营的人，放下手中泡面，一顿劈头盖脸，开始数落他的不是，还有种种莫须有的控诉。待到风卷残云时，他自然是被晾在一边，沈浔就撇开他和她东扯西拉自顾自地聊了起来。他和她就真的分手了。

       他的生活从此之后就好像缺了什么似的，即使全心全意地在书籍的苦海里沉沦，分数的刺痛也是每日万箭穿心。可是总感觉好像能看见她的影子：吃饭的时候，休息的时候，路过一起去过的地方的时候……原来的时光就好像是一场似有似无的梦，怀恋起来总是不需要费力气，轻而易举，却怎么也摆脱不掉。

       后来他又去了那个书屋——算是一切开始的地方。阿薇见他来就说，老板找他，刚进那里屋，他就碰巧看见了沈浔一个人蹲在床上零食堆里哭，他最受不了别人的眼泪，从阿薇那里知道了原委后他给沈浔倒了一杯水，说：“眼泪快哭没了吧？来，喝杯水补补。”

       他是那时才知道沈浔的名字的，也知道了沈浔前男友的名字，徐寒。原来书屋的名字是这样来的。

       沈浔接过水，喝了一口，被呛着，哭不下去了。等沈浔*静下来之后他才问沈浔对他前女友说了什么，让她和自己分手的那么直接。沈浔给了他一本书，是《红与黑》，让他看完之后再来找她。无奈，文人就是矫情，结果还是个怨妇，他黑着脸大致翻了一晚上，其实从那时起相比他的问题他更好奇沈浔的故事；结果很不凑巧，沈浔来这里的原因和哭的原因八九不离十，是因为徐寒勾搭**一个白富美结婚了。他就算是被驴踢了也想得出来沈浔告诉他前女友他和自己男友也是一个于连式的人物，靠不住。

       于连——红与黑的主角，一个靠着女人和**试图**上层社会，最后却不得好死的人。

       他知道沈浔说的其实只是她的负心汉前男友而已，但是他忍不住质问沈浔，拆台没必要这么专业与绝情啊！分手大师不怕现世报应？

        他刚和在书籍室摆放新书的沈浔打个招呼。

     “我觉得你就是一个**！”说完莞尔一笑，沈浔是这么欢迎他的。

     “不，我觉得不及你，被颓废的爱情追着逃难的loser。”他随意地回应着。

     “是么？”她放下书，径直走过来。

       停在他跟前，静静地看着他：“你都知道些我什么？”

       他假装碰掉了身边的一本书，错开了她的问题。

     “你又知道我什么呢？所以，没有什么是不可调和的吧。”待他拾起那本《傲慢与偏见》，望到她慢慢踱到里屋时，才解嘲般回答。

        从那天开始他和沈浔聊了许多，发掘到很多的话题，书籍，音乐，历史，电影，甚至美食和人生。他从来都是不务正业的理科生，而沈浔也没有认认真真当过听话的好学生，相比于最初的患难关系，他觉得甚至有一种找到了知音或者灵魂伴侣的感觉。

       他有时间了便会去和阿薇帮忙沈浔打理书屋，薪水都是一些人情债而已，甚至寒暑假的时候便结伴一起出去吃喝玩闹，看动漫，或者只是听电台讲故事，当然，他们最在意的自然是彼此心照不宣的那些让对方着迷的老故事。

    “喂，又翘了老班的课，跑我这里当小偷！”沈浔看到我到书店混时间。

     “书上的插图不好看啊。最近生意怎么样？”他连忙一副清苦无比的表情。

     “昨天，我看到你老婆和····”

     “你什么时候变成长舌妇了？记住，那叫前任。”当时单身逍遥的他连忙打住沈浔的话。

     “是是是，你前任······”沈浔立马改口。

     “诶，这本书是新到的货？”他假装没听见，扬了扬手里的书，问着一脸无奈的阿薇。

       或许沈浔知道，对于当时的他而言，关于女友的一切都是不可言说的黑历史，他那么努力生活在一种安逸的状态就已是不堪重负的*衡。

       不知不觉间，兵荒马乱的高中生涯就这样慢慢被时光先生翻到了让所有高中生为之色变的六月。

       直到他在高考前告诉沈浔说，如果有可能的话，他会回来找她。

       那天，三个人晚上撸完串后，沈浔支开阿薇和他晃晃悠悠地走着回书屋的街道上，月光在风吹动的树影里抖动，时常遇不到几辆车，更不提迷路的行人。两个人互相有一搭没一搭地推攘着，担心彼此的安稳，唱着跑调的歌，朗诵着现编的句子。

       回到书屋前，他忽然跑到马路的另一边。

       沈浔怕他出事，回头一把居然抓空了。

     “沈浔，你听得到？”他喊道。

     “哎，发什么神经？”

     “我会回来找你的，你要等我！”他吼道。

     “哈哈哈，我的庙就在这里，我又不会跑。”沈浔完全搞不懂他是抽什么风，只是觉得好笑。

     “我不管，你去找其他男孩子都无所谓的，反正，我会回来找你的！”他仿佛没有听见沈浔的话。

       这是那天他喝了酒之后说的，即使都是清醒的，可是两人都没当真。他的那句话就像一个玩笑，笑笑就过了。

       去外地的大学后他也常常会和沈浔联系，说说学校里的纷繁，也打听书店的事情，也知道阿薇谈了恋爱，不顾沈浔的挽留，和男朋友去了上海发展。由于沈浔一个人打理，书屋只能断断续续地开着除了时不时和他写写信、寄过来一些好玩的书之外，她依然是那个自在的老板。

       他和阿薇曾开玩笑说沈浔是“少男猎头”，每当这么说时，都让沈浔身边的那些男孩子得意不已。

       他其实一直都不明白沈浔在自己心中到底占着什么样的地位。特殊？是肯定的。他甚至有想过沈浔也许是喜欢他的。

       接着他机缘巧合地联系到了前任，总算问清了沈浔那时候对她说了什么。沈浔问她喜欢他什么，她说真诚，后来沈浔对她说了实话。

     “他还是喜欢你的。”

     “是吗？那他为什么要——”她急忙问道。

     “骗你？你觉得有什么能阻止他爱你？傻姑娘。”沈浔地给她一张纸巾。

    “你是说他是故意这样的？”她一下子明白过来。

    “你看中他什么？帅，有才华，还是其他的什么？”沈浔好奇地看着她。

    “他不会骗我的，那就不是他了。”

    “哈哈哈，哪天有一个男孩子作死地拒绝一份真挚的感情，还能独自承受人格和违背意愿的双份懊悔，估计只有你的男朋友了。”

    “那······”

   “不要去找他，听我的，现在你们不合适。”

   “可是······”

   “你得信我说的，他还是喜欢你的。”沈浔最后还是说服了她。

      在大学里他没有再找女朋友，他一直以为是因为沈浔，后来才明白他是怕伤害像之前的她那样的女孩子。

       今年九月的时候，沈浔忽然把寒浔关了，据说是徐寒突发****死了，接着她自己也消失了。

       阿薇回来告诉他沈浔关店的信息，是**两点收到的，而他按耐住了想在黑夜出门的冲动，只是重新抱住了身边的她，仿佛担心整个青春都会消失殆尽。

       其实情感这个东西，从来都是道不明白的。就像关闭的寒浔书屋，消失的沈浔和重回他身边的她。

      或许是失而复得，或许是破镜重圆，也或许是坏马总爱吃回头草，他还是和她在一起了。

      身边的她经常告诉他：“这个世界和你想的不一样。”

      他只是记得沈浔说过的一句话：“但是，我知道有些时候，它会让我明白，不是所有东西都关乎对错，而取决于合适与否。”

 Ps：这个故事算是半个纪实的自传，里面除了老卡还有好多他玩伴的影子，放弃了很多校园里的日常情节还有和年代相关的记事，文中的“他”和沈浔的感情关系说实话比较暧昧，但是比《朗读者》或者《老师好美》要单纯的多，很多的场景和细节都没有添加，推荐《查令十字街84号》这部电影，但是希望能给读者一个相对**的发散空间。

       希望你能喜欢。

       特别感谢@池阡默@帅气的泰哥@盛世寡诗 

                                                                                                                         文/人海卡班纪  

本文作者：人海卡班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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