蛹•涌

                       蛹•涌

                     The Author: 小岛• 友子

       凡俗里明亮的色泽，总过于闪躲。曾饱有的记忆丰满，却随成长日渐内敛，婆娑佝偻。若，你是一只蛹，蜕变之后生出羽翼，是否还会守卫浮于海水之上的残壳。
       洋流里翻滚的气流经久不息，岛屿上小镇的石板路早已明亮如石上清泉。素棉滞留于此，却安然自若。白日，海潮**，讯波被海水倾覆。未听到结束词句，电话那头已然只余寂寥之音。隔了良久，收到简讯，是上海主编催稿。可，素棉的插画还没有轮廓。
       **的夜晚，依旧明亮，只是你不曾抬头仰望。宇豪在京津高速路午夜飞驰。无线耳机有些微烫，谈吐急促，却也冷峻锋利。车子里广播弥散的音乐，弱化了有些锐利的棱角。这两三年的宇豪，已然习于沉迷于这飞驰的节奏。多数时候，是在路上度过四季更迭。约见客户，谈判博弈，引资布局。曾经青春年少，在某个星空璀璨的夜晚，在绿树白花的篱前，宇豪对身边的素棉说，事业上的成功便是你的雄才大略。
       杯盏觥筹。只是三年，一切的变化顺理成章，却也如此唐突。直到毕业典礼前一晚，宇豪依旧坚定，应酬场合滴酒不沾，只要在别人面前说到做到，你定会避免被他人灌醉。你说，酒精容易让人麻醉，失去理智，而你要时刻保持清醒，随时准备战斗。而今，出入各个层次的酒会，你都应付自如。你依然对酒保持警惕，只是学会了应付局面。
       台风呼啸，深夜岛屿。素棉，在潮湿的纸上作画。她画的插画，趋于古风，清丽简约。雨幕吞噬空间，天空里的色泽是喑哑的红布。窗台缝隙，挤压而窜进的雨滴打湿裙装。此刻，大雨滂沱的质地，冰冷衣物贴身游走。这场景，似夜夜归来，曾在某个雨夜如燃起的焰火。
已是冰冷子夜，素棉倦意似乎也生得浓烈。怕是自己作画过于投入，错过友人的问候。于是，翻阅手机，却有些怅然。只是习惯性动作，翻阅过往简讯，除了工作内容也只有朋友聚会或者又是某位朋友结婚生子的消息。只是有条简讯，并未显示联系人。还未翻阅，这简讯背后的所有的故事已如覆水。
       夏日，一场暴雨，校园长满了水，映得天阶夜色，冰凉如水。素棉在暴雨尾声，匆忙走出图书馆，奔赴操场。应邀来这里只是场清谈，却心情激动得似花火。素色麻裙，因疾速行走，被雨水淹没。风中吹起，冰凉及骨。操场外围的灯光本已微暗，以致操场内也只能在外围灯光的映射出被拉得过长的背影。素棉与约见的人走进灯光过于微弱的台阶上坐下，而此时台阶本已是湿漉漉，可素棉便轻放些书，两人并肩坐下。而*日的素棉，对书过于珍视，不忍使其蒙上丝毫尘埃。这污浊之地，你这次却也是义无反顾，搁置了他们于台阶之上。
       深色夜晚，棉想象自己是如此明亮的荧光，片片飞扬。而面对眼前男子，她却成了星空中细碎的星光，微茫。对面男子眼神是秋水**，明亮如晨。
微风轻哨。
       暗处的蚊虫出没总是过于频繁。嗜血的本性已淹没他们拥有的惰性。你们谈天的内容也无非涉及朋友和家人之间的故事。素棉保有矜持，多半时间以**开启，评论结束。她内心诚恐，怕不严谨的陈诉泄露自己的不完美。局面在素棉这里有着表面的云淡风轻，而在男生那里却如火焰般跃动闪亮。
       之后的日子，男生偶尔会在空挡期约见素棉，往往是深夜操场，微风中漫走。而每次约见之后，素棉的时光总是如此难捱。于是绞尽脑汁，编出冠冕堂皇的借口约见男生。编辑太长的简讯，总觉得辞句中有显得过于主动的迹象。**重写，更迭数次，最终还是丢弃原本的行动，习于等待。而等待总是被动的姿态，心情总是焦灼。

       总是在期待中偶遇。风吹干汗滴的夏日，无意中你骑单车飞驰而过，那飞驰的一抹微笑涌起的浪潮，却让素棉心中树，在阳光下慎重地开满了花。
       夏日拖着尾巴，逃亡过秋日金色。冬日，打马走过小寒，深深冬季已来。

       圣诞节之夜，同学多半出去约会。而素棉推掉其他男生的邀请，一个人在空寂的图书馆研习文学批评。总是想他如潮水。素棉于是发简讯给男生，借口也很有正式，具有强烈的掩饰性。借口是送他苹果，祈愿他在筹备创业事宜上一切顺利。宇豪定了地点，男生楼靠近马路旁的树下，那是个光影温和道发酵出暧昧味道的影迹斑驳的区域。素棉双手送出包裹得精美的**果，只是没想到宇豪竟也有精美礼物赠与。那是一条小龙，陶瓷白，没有愤怒，温婉可人。只是不曾想，竟也能收纳你如此温情。
       时光流逝是一场洪荒，每个人都有逃不掉的宿命。毕业典礼，盛宴般铺开，而散场之时，多半是多情自古伤离别烂俗到掉渣的场景，可每个人却又在情节之中，沉醉不知归。
      今日夏夜，素棉站在**修长高挑的天桥之上。却在脚下涌起的水滩窥到正在蜕变的蛹。天桥年久未修，水中溢满铁渍。
      而我们，却在同一个城市，过着各不相干的生活。
      素棉在被困岛上一个星期之后，顺利回到上海，交稿，辞职。她终于还是义无反顾地来到**，她不爱这座城市，因为这里没有星空。深夜拉开窗仰望，想象是灰色的。
       你依旧不喜欢主动联络他。素棉也并未告知他，自己已到这座城市。只是忽然忆起毕业典礼前夜，彻夜未熄的灯火，不再昏暗的操场。你牵着我在男生楼道里狂乱地奔跑，在校内旷野脚步凌乱。风吹起衣衫，在某个瞬间遮住你的棱角分明的脸庞，我用手机偷偷拍下你的侧脸，连睫毛都有了光亮。而你却在风景别致的湖边，猛然间转过身，激烈地狂吻我，我不知所措，却也只有附和。此刻，也因为是他，素棉惊恐却无勇气拒绝。
       而今，素棉已不再画插画，素棉说，专职插画家总是用自己的才华替他人思想着装。素棉现任职于一家画报，主编兼专栏作家。业余时间会写短篇，并给自己的短篇插画。
       漂洋过海。
       在与**相聚八个时区的伦敦飞机上，宇豪去那里洽谈业务。宇豪说，年轻的时候生得彷徨，却也有足够的魄力改变世界。你们如此欣赏乔布斯，因他只管创造，然后让世界接纳。乔布斯以这样粗暴的方式让世界充满艺术。而素棉对乔布斯也只是止于欣赏，她实践里应是追寻着门罗的足迹。她笃信文字中柔和的光线惠氏最锐利的锋芒。
素棉说，我飞到城市的另一边。而你，在世界的另一边疾行。
时隔太久，疏于联络。
       你不曾给予我承诺。我们也未曾在月光下彼此确认这段类似爱情的相处。我加诸你身上的想象，在你意识空间，也许只是流沙易逝，因你不曾用心关照。我回忆你，如涌起的海潮，层浪迭起。
       爱情，求而不得，便成了怀想。时光中，模糊名节。只是细节感动，成了精致装帧，放置窗台，呼吸冷风。素棉拉上窗帘，调弱灯光，深夜赶稿。大雨倾泻，要吞没城市。妆容未卸，不知觉伏案睡着。
       此刻**天未亮，素棉四肢因冰冷麻木而惊醒。微朦晨曦，玻璃上滑落的雨珠，让她想起那一座小岛，因宇豪提及过，他童年最快乐的时光曾漂流于那片海水之中的土地。于是，你曾毫不迟疑前去探望。在那个岛屿，你于海水之中看到一只蛹，蜕变并不完整，身体卡在半开裂的壳中。随波逐流。恍惚之间，你意识到，这些事情已是前段时日，此刻你要准备去上班。于是卸妆而后赶忙又补上精致容妆。穿着时尚服饰，赶在早高峰到来之前，驾车去CBD办公区。因要开晨会，作为主编的素棉，自然是要稍作准备的。
      早会上的素棉，言辞锐利，语速迅疾。像极了她曾羡慕不已却从未想象自己能达到的职场Prada角色。

      深夜，回到家中。在门口，搁置着一把雨伞，色泽明亮，卡片显示来自英国。推门而入，走到窗台，一只蜕变后的蛹，翅膀潮湿，在月光下丰盈，瞭望夜色却也迷恋这温柔的屋内气息。此刻，素棉深情望着，蝶在微弱光线下慎重的样子，却也有些踌躇的忧伤。

本文作者：故事蓓蕾

星空灿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