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以为,乔克先生是注定要打一辈子光棍的男人。
第一次见到乔克,是在阿旬的生日。
那天阳光闪耀明媚, Costa里放着《Starry Night》。阿旬浅笑盈盈,貌美如花。我把卡布奇诺的泡沫一直搅到支离破碎,男主乔克终于不负众望,脚步轻快的闪亮登场。
在这之前的一切情景都是美好的,直到他从身后拿出了那捧白色的康乃馨。
我大惊失色的看着他略显羞涩的将花递给阿旬,轻声说:“听说你喜欢白色的花,送给你。”
他一定得罪过这家花店的老板。
我看着阿旬神色变了几变,终于牵起一抹笑来,接过花束,答谢。
乔克先生带黑框眼镜。乔克先生喝咖啡加无数包糖。乔克先生的黑皮鞋底下藏了白色袜子。乔克先生开一辆二手破普桑。乔克先生喂了两只脏兮兮的流浪狗。乔克先生居然没去过酒吧。乔克先生做的加班夜宵不好吃。乔克先生送的礼物总是匪夷所思。
阿旬淡淡的笑:“安,你不知道他的好。”
三月份开始,阿旬的办公桌上开始出现大把花束,野兽派的Lolita lempicka ,鲜妍美好,娇艳欲滴。我甚欣慰,乔克先生这块榆木疙瘩终于算是开窍了。
一转身见阿旬把花丢进了垃圾箱。
这这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花儿丢到第三个星期,公司楼下每天一到下班的点就会停一辆英菲尼迪,银灰的车身亮闪闪,驾驶员个头很高,蓝灰衬衫搭黑色西装。
恩,挺帅,也挺面熟。
“我上次签单的那个客户。”阿旬一边面无表情和我讲述一边把高跟鞋踩的登登响。
我跟着她飞快的脚步小跑的气喘嘘嘘,一边偷瞄后面亦步亦趋的那位。
怎么看,都甩了乔克先生八条街。
还是10车道,主干线那种。
第五个星期,我知道了英菲尼迪的主人叫张轩。第八个星期,阿旬在加完班的某个晚十点,终于坐**那辆英菲尼迪。第十二个星期,阿旬开始涂亮红色口红,换Prada的包。第十三个星期,他们开始约会。
第***个星期,阿旬说,她要辞职了。
我小声问:“那乔克怎么办?”
阿旬收拾东西的手顿了顿,很久,她忽然轻声说:“他是个好人。”
阿旬走了,我暂时接了她的工作。她的电脑边那盆乔克送的仙人掌,在她走后的第二天就迅速的枯萎,我每天捧到台子上拼命晒太阳都救不活。
第三十六个星期,我见到了乔克。
乔克从大棉袄里掏出一个不锈钢保温桶,放在曾经是阿旬现在是我的办公桌上,*静的说:“煲的百合酒酿甜汤,我记得阿旬是周三晚上加班的。”
我不敢看他的眼,告诉他阿旬已经辞职了。
“张轩是么?”他面孔波澜不惊,但气色一下衰败了下去,就像那盆奄奄一息的仙人掌。
原来他什么都知道。
乔克面色颓败的走到门口,我看着他蹒跚的背影心里没来由的难过起来。
他关门的时候,想起了什么扭头对我说:“没车了吧,我捎带你一截。”
乔克,你真是个好人。
车子没开暖气,我把袄子裹紧,后面车座上躺了一只后腿受伤的狗,是乔克在路上捡的,送完我还要顺道送它去宠物医院。
“我最近一直在忙着加班,想攒多点加班费,给她换个离公司近的公寓,就不用那么辛苦的挤车了。”
狗在后座直哼哼。
“我亏欠她太多。”
窗外开始下起了淅淅沥沥的雨,乔克先生一脸的泪,雨刮器也刮不完。
第八十三个星期,我站在银泰门口一边喜滋滋的看着自己的手一边等着车。
对面走过来一个贵妇,浅灰的皮草,钻石项链亮闪闪,高跟鞋踩得登登直响。
她冲过来抱住了我。
“安!”
眼睛被钻石晃的睁不开,我任由她抓着我连珠炮一样的嚷嚷。
“你站在这儿干什么,等人么,我们快一年没见面了你还好么,哎呀你气色真不错有男朋友了么,哇你手上这是什么订婚戒指你要结婚了么?!”
“阿旬。”我轻轻的回抱住她,“你最近还好么?”
她的眉间多了浅浅的川字纹,钻石的光芒都遮盖不了。
阿旬,我要结婚了。
你说对,我以前,不知道那个人的好。
他没有钱,只能开破普桑,给女朋友租房子还要靠拼命加班,送花送白色康乃馨,夜宵从不知道去买精致华美的点心送过来。
他还收养了两只,不,现在是三只流浪狗,一下班就要匆匆奔回家喂狗。
他没有时髦的西装,没有灯红酒绿的夜生活。
但他有温暖的手,有在失恋时仍不忘送朋友回家的善良,有深夜背着我在医院里穿梭的坚实后背,有随时陪伴和专注聆听的耐心。
他是一座防空洞, 全然包容我的自私与狭隘。他说:“安,你不会再孤独。”
《小妇人》的结尾,巴尔先生在伞下对着乔说:“我一无所有,只有这空空的两手和一颗火热的心。”
乔的双眼明亮,微笑穿破雨帘。
“这就够了。”
我深爱这七年,你也是,可惜没有办法继续,请你一定要从心里重新生长出爱情来,像对我一样。----张嘉佳
本文作者:素手浣花
抱朴浑沌里,温润意如何?我心金玉质,中有流水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