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在感情里发现了这样一条规律,当一个人认真起来,用尽全部的力气去爱一个人,去尝试列出一个不计后果的答案,这段感情无疾而终后往往元气大伤,但依然可能痴痴地站在原地等待。
那样的用力的去爱一个人,把雨露和夕阳都忘掉,把时间和忧伤都忘掉,把山间和明月都忘掉,甚至把自己都忘掉的疯狂爱恋,是在那一次之后,可能再也不会重复和上演了。
我有时想,一个人对外界的情感投入量毕竟有限,你就那么多喜欢和思念,你用一点,他就少一点,迈着坚毅的步伐就越溃散。
而伟哥告诉我,其实事实不是这样的。
2007年,我和伟哥曾在一家附近的面粉厂工作,看机器,白班夜班两边倒,工作很是轻松,就是生活有些无聊,所以我和伟哥创造出很多打发无聊时光的好方法。
比如说,一起骑着摩托去飙车,比如说,两个人一起打插着卡的格斗游戏,一起看**和坏蛋的小说,一起倒着磁带反复听着同一句充满荷尔蒙气息的歌词。
有一天我和伟哥正在激烈的打拳皇95,对战的那种,游戏机把子摁的啪啪响,我一个大招放过去,伟哥哎呀哎呀的只喊妈,一甩把子嘴里嚷嚷着,大爷的,大爷的,输了输了。我哪敢放松,又一个大招放过去,结果还是我输了。
输了108局了,梁山好汉都聚齐了!
我和伟哥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用收音机放着当下最流行的情歌,磁带用的太久,难免会卡带,但两个人还是听的津津有味,用五音不全的嗓子跟着曲调哼起来。
你应该和清风拥抱/去往那边明亮的太阳/你会找到一位好姑娘/与思念和长夜喝一杯/漫漫星空,听蛟人流泪/你不愿沉沦在湖水里/拥夜而睡
伟哥边听边意犹未尽的琢磨着歌词的意境,抓耳挠腮的抓破头皮后好像才有所领悟,伟哥说,总结起来,这句歌词的精华就是,去往远方,找位好姑娘。我说,可能是词人什么也不想表达,你却生塞硬拽的给他下着定义。
没想到两天后。伟哥就不知道在哪搞个低音炮,改装改装成了豪华的大功率音响,安放在他的银色摩托上,很是牛逼拉风。我说伟哥,你以后一定要学家电维修。
伟哥每天闲来无事就带着我骑着摩托四处闲逛,沿着省道去很远的地方,见到闪亮亮的妹子就拉口哨,走累了就随便找一家低矮阴暗的饭馆,喝牛肉面。
有次喝着喝着就把兜里的钱都喝光了,我和伟哥面面相觑,一起挠头皮,挠下了一层层雪白的头皮屑。然后硬着头皮去红色招牌的加油站去加油。
加油站的临时工是一位长得干净利落工姑娘,爱笑。伟哥见到姑娘后,小白脸一反常态的憋的通红,愣了几秒后径直朝姑娘走去。
我拉了拉伟哥说,你要干嘛,没钱还想加油?!
伟哥说话都不正常了,有点结巴,像个快要下蛋的老母鸡一样,一下子站在姑娘面前,蛋还没有落地,憋出了一句话,那个…额…能不能帮…我…加点油?
姑娘为伟哥的突然冒出吓了一跳,用手拍了拍胸口笑道,可以啊!
伟哥接着开启结巴模式,可,可是我钱…都花光了,能不…能…先,先欠着?
那可不行。我没法向老板交代。姑娘认真的向伟哥解释,漏出职业性的微笑。
我在旁边尽量远距离些伟哥,假装不认识这人。我想,没钱也敢去加油,你星座是欠抽型的吧!
但伟哥就是一脸虔诚,坚持着对姑娘解释这是个意外,并让姑娘先帮忙加点油,下午一定回来还钱。
伟哥又在旁边啰啰嗦嗦了一大堆,姑娘说,对不起先生,我现在很忙。
伟哥说,我不忙,我就在这陪你聊聊天。
姑娘定定的看了看伟哥,又去为迎面而来的漂亮山地车加油。伟哥就在她旁边和她微笑着聊天。我等的有些不耐烦了,干脆把音响打开,登登登的放着流行歌,想提醒伟哥还走不走了?
后来姑娘不知道是不是被伟哥的花言巧语蛊惑了,自掏钱包为伟哥买单。伟哥留了姑娘的联系方式,带着我加大了油门奔向车流里。
我心想,一定是姑娘受不了伟哥,想打发他赶紧离开。
伟哥却很高兴的对我说,小孩子不懂爱情,这是泡妹子的最好**。然后在音响的动感旋律中,在迎面吹来的疾风中,清晰的读出那几个字。
阿娇,我爱你!
然后伟哥和阿娇就真的走在了一起。两个人克服了距离的障碍,越过潮起潮落的人流,把两颗心用一根线牵起来,飞向同一片天空。
因为伟哥不会写诗,对诗也是略懂略懂,但伟哥一直坚信所谓的诗和童话,都是可以在现实中复制粘贴的。所以一直意*着过上带点诗意的生活。比如,骑着播放流行歌曲的大架摩托,去远方找到一位心仪的姑娘,在迎面的疾风和夕阳中举起一瓶喜欢的鸡尾酒。
而阿娇的出现,无疑为伟哥创造了一个诗意的童话,两人是一场话剧的男女主公,剧情有时波澜起伏,有时*淡无味,就像大多数的普通爱情一样。我是为数不多的能坐在场外驻足观看的观众,他们尽情的演的精彩,我高兴的时候就拍拍手掌,为独属于他们的感情故事欢呼喝彩。
*时下班后,伟哥就带着阿娇穿过高耸的高架桥,两个人手挽着手走过拥挤的人流,伟哥为阿娇买上一串冰糖葫芦,阿娇为伟哥织一个留有温度的手套。
两个人在一起时间长了偶尔会吵吵闹闹,我如果呆在旁边,会装模作样的劝劝伟哥,但结果总是无济于事。阿娇总怪伟哥不会说话,伟哥一直迁就,但还是忍不住会说阿娇小孩子脾气。
后来伟哥骑着摩托去找阿娇的次数逐渐少了,经常回来的时候喝得伶仃大醉。
有一次喝醉酒骑着摩托栽进了臭水沟里,满身湿透,从水沟里爬出来后酒意未醒,一**在草坪上睡着了,醒来已是满天星。
他给我打电话让我去接他。
我假装漫不经心,喂,你怎么了,没受伤吧?
电话那头安静了几秒,接着说,我没事啊,我很好啊,哈哈哈哈。
伟哥哈哈两声后就哭了,像个小孩子一样,呜呜呜得哭得很无力。
后来才了解,阿娇早在之前就提出了和*分手,但伟哥一直死皮赖脸的不去承认,也从没向任何人提起过情感的失意。
但娇娇在他的人行道上越走越远,时光在她走过的足迹上铺上灰尘,伟哥还呆在原地等待,把两个人遗落的东西都一一捡起,却只等到一个不愿回头的模糊背影。
伟哥那次醉酒醒来后,把阿娇留下的照片和礼物装在一个塑料袋里,从*房的二楼窗口处扔进了臭水沟里。随后辞去了面粉厂的临时工,把那架骑得快要散架的摩托送到废品收购站,去了小县城。
伟哥走后,我一个人独自待在出租屋,没有了想听的音乐,没有了想看的小说文字,打拳皇的人机对战时,总是毫不费力的闯关大胜,于是次月也把插卡的游戏机和破烂不出音的收音机送到了废品站,辞职另谋出路。
两年后,我和老同学去小县城聚会,因为吹酒唱歌玩得嗨,返程时汽车站已经停运,突然想到伟哥在县城开了家维修店,于是给他打电话去解决住宿的问题。
伟哥的家电维修店有点偏僻,绕过几个阴暗油腻腻的小巷道才终于奔到目的地。巷子的尽头,开了一家热闹繁华的联华超市,夜晚的霓虹灯在幽暗的巷子里流水一样的荡漾过来。而伟哥的店面简单朴素,门口竖着一面写着家电维修,亮着灯光的阴暗招牌。
夜晚和伟哥在附近的小吃店喝喝酒,吃点凉菜,吃完后我说一起去超市逛逛吧,但伟哥听到后,以回去维修电器为由灰溜溜的躲开了。
我跨进那家超市大门的那一秒后就呆住了,也明白了伟哥推辞不来的缘由。因为我看到了阿娇,穿着绿色的工作服,在超市门口的柜台边做起了收银员。于是转身去旁边的小卖部。
回到伟哥的维修店时,他正在认真的拧一台洗衣机的螺丝。
我假装漫不经心地说,刚才碰到了阿娇。但伟哥好像没有听见,也好像是在默认,继续拧他的螺丝。
维修店里摆满了破旧的废铁和七零八落的线路,窗户的挡风玻璃已经碎掉,呼呼的朝伟哥的背影吹着风。
我知道,伟哥还是没能轻易的把阿娇忘掉。
两年前,阿娇辞去了加油站的临时工,换了一个伟哥不知道的新号码,来到了小县城找工作。而伟哥就是在她失踪后喝的伶仃大醉,醒酒后也辞去了工作。用了一年的时间去学家电维修,在同一年里用一年的时间去尝试忘掉一个人,又用一年的时间,走了很远的路还是七弯八绕的回到了原点。
自己甘心当霓虹灯下的一点光亮,用思念和守护去等一个人。直到把思念都用尽,把时间都耗掉,把所有的不舍和牵念都丢进霓虹灯里。
伟哥在县城的那一年里,打听到了阿娇的手机号码,在阿娇生日的时候为她送上匿名的幸福,在阿娇下班的时候,默默的躲在角落里,看她走过黄昏下人流的尽头。但伟哥就是不敢再结巴地突然出现在阿娇的身边,用尽全身的力气说一句,
阿娇,好久不见。
还没有办法去忘掉你,但却不想再去打扰你。我只是有点留恋,仅此而已。但我一定会去转过身去,把你留在那段时间的记忆和空间里。
2.009年的冬天,伟哥把家电维修店搬到了我们所在的小镇上,*时老老实实的工作,招待客人热情奔放,所以店面门口的家用电器总是堆成山,生意也算挺红火。
一年后,伟哥当**新郎,新娘不是阿娇,是一个我从没见过的阳光女孩,安静地站在新郎官旁边,彼此传送的目光温情似水。
大婚过后,伟哥约我去附近的馆子喝酒,心情好了自然喝醉。嘴巴不听使唤,但心里像一面镜子明亮清晰。
我对伟哥说,你终于走了出来,祝你幸福!
伟哥和在桌的朋友杯盏交替,坐在我旁边对我说,其实吧,在县城守护一个过去的女孩那么多天,却在某一天突然明白过来,突然就不愿再去等待了。那个女孩只属于那一段的时光中的你,因为她是那一段时光中的她,过了那一段时光,她就再也不属于你了。你站在原地等待,对方已经把自己搞丢。
所以,我对自己说,不要再等了。
就像曾经在卡带的收音机里听到的歌词一样,谁没曾痴痴地等待过一个姑娘。
一场感情戏的结局或许早已注定,但伟哥一直牵扯着自己的嘴角对着镜头微笑。他想为这场心爱的电影留一个浪漫的结局,但他不是这场爱情故事的导演,我也不是。我只是这场电影里的一个龙套,在接近尾声的时候为伟哥收拾着残局。
伟哥只是拉下电影帷幕的那个人,但伟哥拉着的帷幕留在空中迟迟没有落下,思念凝聚成一块冰,等着时间把不舍和过往都融化。
女主角早已离场,观众席无人问津,有一个人手里握着台词本站在灯光下,和曾经爱过人的影子对白。但故事结局的帷幕不管什么时候拉下,最后总是会拉下,曾经在乎的人多么放不下,结果还是会放下。
本文作者:暖先森LS
大学生,业余写字。新书《你那么年轻,还不懂努力奋斗的意义》上市。新浪微博@暖先森L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