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下起了大雨,雷声轰隆隆的把我从睡梦中吵醒,元宝在房门外叫得凄惨,打开房门,元宝一身毛湿乎乎的窜进房里,趴在床边。
为什么是湿乎乎的?我突然想起客厅的窗户没关,手慢脚乱的冲过去,雨水正争先恐后的往屋里涌。刚走进那片淌水的区域,脚上的人字拖极其不给力的与地面失去了摩擦。
突如其来的一下,痛得我的眼泪瞬间就掉了下来,元宝跑出来,在一旁叫个没完,我摸到已经脱脚的人字拖向它砸过了去,再挣扎着***,赶紧把窗户关上。
全身湿透,我和元宝大眼瞪小眼,最后它转身走了。
揉着屁股,换了身衣服,把客厅收拾好,拿着手机想给你打个电话,问问你在哪里,回答我的依旧是那个万年不变的机械冰冷的女声。
晚饭过后,雨势渐小,元宝又跑到玄关处趴着,连姿势都和昨天一模一样,它是在等你回来。
我不等你,这半年来我们谁也没再等过谁。
早早的**床,这样有雨的周末最好送人入眠。
辗转反侧间就想起上个月的事,应该算是导火索吧,我是这么想的,不知道你是不是有其他的想法。
智齿发炎,最痛的时候连话都不想说,你对我说什么,我只能嗯嗯啊啊的回应你,你让我请假早点去医院,我说我也想,可是我那万恶的秃头上司不给批,本想熬到周末,临时的加班又多给我加了一层痛苦。
最后,实在是扛不住,周六下班后我去了医院,给你发了条短信,你没回。
年轻的牙科医生问我***拨掉这个祸根,我说不了,我一个人害怕也怕疼。年轻的医生笑了笑,让我去输液。
晚上的输液室没什么人,白炽灯把屋子照得惨白,几个吊在空中的输液杆前后晃动着,像极了恐怖片里的场景。
对面坐着一个大概八九岁的小男孩,**妈在旁边帮他拿着*板电脑,他一边吃着薯片一边在看《名侦探柯南》,经典的木板门打开的声音响起来时,我无声的笑了。
我们刚在一起那会儿,我也没少拉着你陪我看这个,你嘴里总说着,不看不看,太幼稚!可每次都还是乖乖的陪着我坐在电视机前。
输完液后十点,我给你打电话,没接,我想你可能加班,便自己回家。
想到这里,我觉得依旧长在我嘴里的这颗智齿确实是个祸根。
在我打开家门的那一刻,迎接我的是刺鼻的烟酒味。
客厅乱成一团,桌上,地上,到处都是墨绿色的啤酒瓶和食物残渣,厨房里堆着满是油污的碗盘,元宝柔顺的白毛上粘着一坨口香糖,你喝醉了,在卧室里睡得正香。
轻微的鼾声从你的鼻子里发出来,被子胡乱的裹在你身上,头发乱糟糟的,我倚着房门看了你很久,最后,我深吸了口气,关**卧室的门。
我洗了厨房里的碗盘、收拾好酒瓶、擦了桌子、拖干净地板、给元宝洗澡,口香糖怎么也洗不下去,只能把那一戳毛剪掉。
我在沙发上坐了一夜,第二天临近中午,你起床,睡眼朦胧的对我说,早,我对你笑了笑。
等你洗漱完,精神抖擞的从厕所出来,我一脸*静的拿起墙角的啤酒瓶砸碎在你面前。你愣住了,在这个间隙我又砸了一个,你说我发什么疯,骂我神经病,我回应你的是一个又一个爆破的啤酒瓶,直到我将它们尽数砸尽。
你面无表情的看着我,我的眼泪鼻涕流了一脸,我想那一刻我一定是天底下最丑的女人。
我进了卧室,把门摔得震天响,抱着还留有你余温的被子,睡得天昏地暗。再打开房门时,客厅里的墨绿色碎玻璃已不见踪影。
从那天起,你就从卧室搬到客厅。
我又去医院输了几次液,炎症渐渐消了,我们不再怎么说话,你周末开始不回家,大概是为了逃避这屋子里的沉默,或是其他的什么,我不知道。像是为了配合这种气氛,我们都在家时,元宝都不怎么叫了,看,这么乖,多好的一条狗。
其实,冷漠比争吵更残忍。
我们在一起三年多,最初我们畅想的未来的日子是,三碟小菜,一壶美酒,我们举杯小酌。手牵着手到公园散步,带着元宝一起看夕阳。阳台上的紫薇花开得正好,我在花下看书,你偷偷给我拍照。一起看恐怖片,我缩在你怀里,用你宽厚温热的手掌蒙住我的眼睛。
这三年多走过来,生活的琐碎消磨了我们的激情,我们变得*淡,变得面无表情,阳台上的紫薇花开了又败,我没在花下看书,你也未曾拿起相机,我们都违背了当初的畅想。
我想你已经不爱我了,大概你也在想我也已经不再爱你了。
我约了菲吃午饭,明天是周一,今天下午我要去南京出差。
“这两天他还是没回来?”菲问。
“嗯。”
“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啊!就像你的智齿,长痛不如短痛,不如早点拔了来得轻松。”菲有些感叹。
“爱情又不是智齿。”我说。
“也真是好笑,明明这样是在互相折磨,却谁都不愿提分手。”菲很难理解我们这是什么心态。
“不知道啊,也许我出去一趟就能想到答案。”我说。
大块的芒果肉酸酸甜甜,味道极好,我吃了两块,分别前,我掏出笔在餐纸写了个号码给菲。
“公司临时给用的,暂时用这个联系。”
“告诉他了吗?”
“没有。”
公事办完后,因为提前请好了假,我决定在南京多留一周,想看看南京城的风景。
第三天,菲给我打电话。
“他问我你在哪儿,我没告诉他。”
“嗯。”我说。
“你想到答案了吗?”
“大概吧!”
回去的路上,我的智齿又开始发炎。
拖着笨重的行李箱打开家门,一眼就看到趴在玄关的元宝。
你站在元宝身后,胸膛剧烈起伏着,看到我,你冲上前来,拽过我手里的行李箱,破口大骂。
“你真行!你TM真行,要出差你也给老子留个信啊!手机为什么一直关机?你忘了家里还有个人和一只狗是不是?有你这么办事儿的吗?老子警都报了!”
我静静的听着你骂,元宝过来蹭我,我摸了摸它的头。
“我做了饭。”你的语气突然软下来。
“吃过了。”我说。
“再吃一次!”
“……”
“我的智齿又发炎了。”
“明天带你去打针!”
“不拔吗?”
“拔了还会长!”
本文作者:陆安
心有猛虎,细嗅蔷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