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e killer comes...
你问泰戈尔:死神来了,君当如何?
他停笔抬头:将双手捧上,注满我生命的酒杯。
你是如此优雅的杀手,千类万物为你醒目举觞,游丝软条向你谄媚折腰,
玲珑剔透的鸡尾酒高脚杯,一杯一杯立满枝头,待你一一饮下。
柔情款款翩然风落的花瓣,莫不是酒神酣醉后,倾觞落下的酒花,
澄净飘渺,馨香盈嗅,迷倒无数天涯过客、游吟诗人,他们从“桃之夭夭”一直唱到“面朝大海”……
你是如此温婉的杀手,千树万树一夜之间,从枝上为你捅出一枚枚翡翠刀片,随时恭候纤纤玉手来采拮。
贪恋你的妩媚温柔和宛转歌喉的软骨之人,常常不觉你那料峭杀气,他们一脸傻气,巴望你施与更多的爱抚,掏心掏肺地,雕琢绮丽辞藻、靡靡声画,妄图将你挽留将你占有。
你只是回眸一笑,顺手从枝条摘片柳叶刀,将他们的妄念一叶封喉。倏忽之间,拂袂而去,将这些俘虏交给炎暑酷夏催逼拷问,交给瑟秋寒冬刺骨剜筋。
——你若我们的青春,我们的初恋。
独自伫立你的手心,稍一疏忽,便会魂随风曳,潜入那萦绕缠绵的前尘往事。
那时的我们还懵懂未知,猜不透你的诡秘行径:花开花谢,燕来燕去,往复更迭。“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以有限有涯,仰望无限无涯,悲凉始发,发觉你惊人的残酷,
莫非你手里握着暖阳的光鞭?
——鞭笞草木皮开肉绽,绽放一朵朵鲜血欲滴的芳华。
莫非你手里握着一把无形石斧?
——削薄了砸裂了经冬冻结的河冰,
乐呵呵的,不由分说,揭去河神爷爷的玻璃假面,露出他那爬满皱纹的脸。
流波流纹,卷着残留娇颜的花瓣,打漩起涡,倒映着你冷笑的酒窝。
我读不懂你的笑,直到望见百川万流所归之海,波澜万顷,不分四季,
从前那抛尸河底的一轮又一轮人间的春夏秋冬,通通归赴于此,在幽冥无光的海底翻滚蠕动,
忘乎所以,不悲不喜,万象同一。
——宛若我们的死生,世世代代的起起灭灭。
海面上荡漾不止的波涛,莫不是造化锉刀锉下的层层鱼鳞?
张爱玲曾说:自然的作风是惊人的浪费——鱼产几百万鱼子,单剩下不多的几个侥幸成小鱼。
我们在大量制造一批迟早要被淘汰掉的废物?
不只林妹妹一人含泪葬花黯然神伤,不只唐伯虎一人摘花换酒及时行乐,也不只刘禹锡一人看到病树前头万木踏尸而过蓬勃生春。
人人徜徉徘徊在物换星移新陈更替的命运中。叩问苍天:四季轮回,周而复始,可曾嫌累?
你是潜伏在生灵之海的抹香鲸,嗅觉灵敏,不放过一丝糜烂**,
人们有时可以看见你的呼吸
——喷射而起的Spring
——以桃红柳绿滋润行人的双眸,以无声细雨滋润开冻的土地。朋友啊青听到有人在宿舍楼下吹一曲幽怨的春笛,众人探窗望外,唯独她引钱老之句:只管鸡蛋好吃,何必问生蛋之鸡?
那么,是否可以效仿“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的心境,看鱼儿在春池碧水中成群游戏,它们何暇顾及春去秋来樱残柳败。生灵大多无思,如同血管里的红细胞,懵懵懂懂地游动,却在不知不觉中为机体送去不可或缺的养分
——我们也如此,如此彳亍春风里,彳亍造化健硕的血脉中,一飔微风吹度,我们亦芳华乍吐。
2014年四月天
本文作者:若与凡高私奔
(1795-1821) 风渐渐沉默,忧伤也已酣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