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木子西
Crystal曾经对我说，如果你想忘记一个人，就离开你的生活一阵子。
多年前我并不懂这句话，只是看着她眯起来的眼睛，和我一样薄薄的嘴唇，感觉她是个经历过很多的人，虽然她不过比我大几个月而已。
列车驶过层峦叠嶂的山区，一个个深长的隧道，强大的气压让耳朵有些疼。我靠在车窗，手机信号全无，翻开相册里过往的照片，嬉笑怒骂、游山玩水，只是找不到关于她的一点影子。我竟不记得是何时把它们删掉的。就像crystal说的：其实，你也是个心狠的人。我想，她是了解我的。
20个小时的车程有些烦闷无聊，旅行杂志并不能打发时间，嘈杂的声响和沉闷的空气也并不能让人安然入睡。我看着窗外渐渐暗去的山峦，飞驰而过的黑色影子连绵起伏。天黑以后，城市和这里一样寂寞，无非多了几点灯火。
我要去的小镇很远，Crystal说我离开以后她一个人去那里待了很久。她说那里白墙黑瓦，清晨有小商贩的吆喝和叫卖，成群的鸽子在屋顶上盘旋往复，黄昏的时候枯黄的梧桐树看起来很高大。她说，她喜欢日落的时候提着几罐啤酒坐在***小河旁，有金黄的树叶漂在清澈的水上，那个时候回想起我，然后一罐啤酒三口下肚，就坐在河边唱起歌来。我不记得那个时候我对她说过什么，但我记得每次最后她会笑着说：你看，我忘了你吧。
我走出车站，深秋的凉风吹过来有些冷。我提了提肩上的吉他，快步走出车站。
小城的客车很简陋，座位上的小广告做得却很有新意。我跟司机说去西城，他灭了手中的烟，将烟头随手扔出窗外，点火，出发。
我不知道Crystal用了多久忘了我，就像我不知道需要用多久忘记你一样。
日落时分，一轮又大又圆的夕阳缓缓坠落。白墙黑瓦，梧桐落叶，想象中的画面和Crystal说的差不多。我找到一家旅馆，三层，木质栏杆，古色古香。
”嘿，你也是来这儿旅游的吗？“隔壁房间门口的女孩对我说。
其实，我不知道来这儿为了什么，也许是为了忘记一个人，也许是为了忘记一件事，也或许，我就是路过。
”啊，你好，恩，我来这玩儿。”我说。
“哦，欢迎。出门向西有条小河，很漂亮，有空可以去看看。”她笑着说，然后蹦回房间去了。
我苦笑一声，放好行李，躺在床上。在这个陌生的小城里，突然觉得轻松自在。
门响几声，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是我，能一起出去走走吗？”
我起身开门，是隔壁房间的女孩。
“去哪？”
“随便走走就好，不要多想，只是觉得我们年龄相当，也好有话聊。一个人也的确挺无聊，都出来了，就想散散心，如果你不愿意就算了。”她笑着说。
我好像真的没有理由拒绝她。
我转身披了件大衣就跟着她出门了。
夜幕慢慢来临，小镇的街上没有城市的灯红酒绿，也没有车水马龙。偶尔路过的行人，瘦弱得影子在昏黄的街灯下拉长变短又拉长。
“你板着个脸，是不开心吧。”她说。
“你看出来了？"
"除非是瞎子，不然睡会看不出来。”她瞥了我一眼。
我记得你曾说过，我是个不会隐藏情绪的人。你说我不成熟，我想你是对的。
“我们喝酒去。”她扯着我的衣角，跑到马路对面。
小城的夜晚来临了。寒冷的风呼呼作响。我们像两个雕像坐在河边，哗哗的河水和啤酒罐相撞的声音混在一起，听不见洒落在地上的声响。
我不记得我们聊了什么，因为有些醉意。她有些微醉，吵着让我唱歌。我说我没带琴，况且这么晚在河边唱歌会不会吓到过往路人。她摇摆着头抓过我的衣领，说你不唱就把你推到河里去。我笑着，耷拉着沉重的脑袋哼起来。
我唱了什么我不记得，只记得那天和风很冷，酒很冷，河水很冷，秋天很冷。
我们摇摇晃晃的走在回旅馆的路上，她搭着我的肩，我拉着她的手。呼啸的风声和呼吸声交错在一起，我听不见自己的心跳。
”他们说，这里可以让你忘记一个人，是真的吗？“她带着满口酒精味道突然停下来对我说。
”都是扯淡。“我忘着她，突然觉得在路灯下那张脸很熟悉。
”我觉得是真的，你知道吗，现在我一点也不想他，一点也不，哈哈......“她大声笑起来，把手中剩下的半罐啤酒扔向路中间。
我抱着她，很紧，风呼啸而过，我听见心脏在左边剧烈跳动。
她踮起脚尖吻了过来，几秒过后，咬了我一口。
“你忘不了她吗？还是，你只是不习惯。”
我看着泪眼婆娑的她，眼眶湿了。
我拿出手机给Crystal发去信息：我在西城，在你说的那条小河边喝了酒。
我们坐在路边，她擦干了眼泪，我忘了疼痛。她靠在我肩膀昏昏欲睡，秋夜的月很明亮，银白的光下，我们的影子很清晰。
”你会忘了她，就像我会忘了你，你终会像我一样遇到那个可以陪你在河边喝酒发疯人。"Crystal这样说。
我看着身边昏睡的姑娘，合上手机，静静等待天亮。
本文作者：木子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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